“你究竟是零号……还是路明非?”赫尔佐格看着男孩的脸,低声问。
赫尔佐格明显能感觉到,这个男孩的气质和神态都与原本的路明非大相径庭,和男孩见面给它一种故人重逢的感觉,再加上男孩对赫尔佐格本人十分了解,对二十年一年轻黑天鹅港的事娓娓道来,语气显然是一副亲历者的角度……赫尔佐格完全相信,眼前的男孩就是零号。
可同时他又不是零号,因为他的确拥有路明非的长相和容貌,身高体态都是路明非的特征,而非零号。
赫尔佐格犹然记得,当它第一次遇到零号的时候,那个男孩长着一张十三四岁的脸,十年之后依旧如此,赫尔佐格知道那个男孩的容貌是不会变的……不过与其说是容颜永驻,到不如说是时间这个东西在那个男孩的身上完全不起作用,就像是一个超脱自然界的例外。
“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么?”男孩淡淡地回复赫尔佐格,“你看起来似乎很不安……博士,你是在害怕么?”
“害怕?”赫尔佐格似乎被戳破了内心的想法,恼羞成怒地冲男孩大吼,“你觉得我在害怕么?我需要害怕什么?刚才那两个龙王是被你救走了对么?你把他们藏在哪了?算了,这不重要……总之你也见到他们有多狼狈了对吧?你的下场只会比他们更惨。”
“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但现在的我已经今非昔比了。”赫尔佐格的在月光下恣意展示它夭骄又狰狞的身姿,“你觉得你能杀死我么?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知道我已经变成了怎样的存在么?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杀死我!”
男孩没有理会赫尔佐格的色厉内荏,他只是缓缓的抬起头,望向头顶的月亮,他轻声说:“今晚是圆月。”
“什么意思?”赫尔佐格愣了愣,它不解地问,“今晚是圆月?圆月有什么问题?圆月的时候你的力量会增强么?”
“不,我只是感叹一下今晚的月色很美,这让我想到黑天鹅港的那一次圆月。”男孩抬起头,看着月光。
“黑天鹅港?圆月?”赫尔佐格更加不解了。
那座极北之地的海港常见被笼罩在一片漆黑的浓雾之中,只有极光的光亮能够突破厚重的云层洒向冰原,运气好的话也许偶尔能看到月亮,但看到圆月的概率很小,不过这也是赫尔佐格和士兵们的特权。
孩子们是没有在夜晚欣赏月亮的权利的,对于零号来说更不可能,那个男孩常年都被关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房间的窗户被木条封死,窗帘遮挡从木条的缝隙里透出的那点可怜的微光,男孩根本没有机会欣赏到黑天鹅港的圆月,赫尔佐格根本就不知道对方说的是哪一次。
“美丽的月色,应该映衬黑色的大海。”男孩轻轻地说。
赫尔佐格更迷惘了,它压根不知道男孩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好像是一个多愁善感的烂诗人在无病呻吟,谁也不知道他吟唱的是什么句子,也不知道他的心里想着什么,他拥有着这个世界上谁也无法理解的人生观。
日本的海域虽然幽暗,但和记忆中黑天鹅港那片一年四季笼罩着厚重雾气的黑海根本没法比,于是随着男孩如诗人般的沉吟,黑色的云潮从极远的地方开始翻涌,就像一层层交迭的海浪。
稀薄的云层被迅速填满,脚下的空洞也被补上,云层再一次被遮蔽了天空,水银般的月光倾泻在厚重的乌云之上,将云海映衬得更加漆黑了,赫尔佐格和男孩根本不用鼓动双翼,高空的风足以托着它们悬浮于万米高空之上,此时它们的脚下是大海一半的黑色云海,头顶是明亮辉耀的圆月,看起来真的就好像黑天鹅港的黑海白月。
“看起来你是真的对黑天鹅港印象深刻。”赫尔佐格看着清冷的月光洒在脚下翻涌的云海上,“可我怎么也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在黑天鹅港看到过圆月?”
“我要是说也是在梦里,博士你也不会信我的吧。”男孩淡淡地说,他微微仰起头,此刻遮蔽在它身体上的阴影移开,它的身形完全沐浴在银辉般的月光之中。
赫尔佐格瞳孔猛然收缩,直到此刻,它才终于看到了男孩完全的体态。
男孩修长的身躯悬立在高空,他的背后,黑色的双翼恣意展开,整个人看上去就宛若一具钉在高空的十字架……但仔细看去就发现其实他和十字架这么神圣的东西完全背道而驰,男孩的全身都被无比坚硬的鳞片给覆盖,那些鳞片上流动着乌黑的光泽,就像是用坚铁或是熔金打造的艺术品,锋利二尖锐的骨刺在男孩全身上下的各个关节以诡异的角度生长,弧度就像是弯曲的长刀,看上去充满邪性与暴力美学。
男孩的体型绝对不胖,但也说不上瘦弱,随着他的呼吸,精瘦的肌肉在再黑色的鳞片下犹如钢铁的波浪般上下起伏,每一寸都充满爆发力,身上的骨节也随之响起爆竹炸裂般的声音。
只有那张属于路明非的脸,沉浸在恬淡的月光中,能看出人类的情绪与特征,除此之外男孩全身上下再没有半点人类的特征……但他也不完全像龙,他并没有像赫尔佐格一样粗壮有力的长尾,通过外表根本无法定义男孩的具体种族,准确来说他的体态更像是一只人形的怪物,从他的身上能看到各个神话体系中各种怪物的影子,人类与巨龙、天使与魔鬼、耶和华与撒旦……
“赫尔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