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中下层,就更是有一种从头到尾的紧绷与不安感。
但窦小娘就不同了,这是他们突围后遇到的第一支自家兵马,而且还带来自家一支主力友军的动向——单通海凌晨得到伍惊风消息,今日一早起兵,率领济阴行台五个营的兵马,外加曹晨一营轻骑,合兵一万余,已经离开澶渊往观城去了!
窦小娘本人也是被专门派遣来迎的。
于是,黜龙军主力立即微调方向,转向观城以西位置,试图会师。
非只如此,全军也不再尝试维持阵型,节制行军速度,而是拼尽全力,以战场机动的方式往彼处而去……毕竟,事到如今,与其余六个营会师,才是最稳妥也是最佳的战场选择。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昨日黜龙军刚刚抵达武阳郡境内,尚还好说,但事到如今,大军骑步两万余众公然穿越州县,还是从白横秋-孙顺德-段威之间的正经通道上经过,再加上单通海也动了起来,还想不被发觉未免就显得自欺欺人了。
果然,黜龙军在窦小娘的引导下,距离观城以西预定地点还有二十里的时候,正在往黎阳进发的白横秋便得到了最关键消息——张行带着足足两三万的兵马忽然从旧战场的方向出现,向观城而去。
而在这之前,他们已经知道了单通海整饬兵马往观城去的情报。
但那个时候,这个消息不能给白横秋带来任何情感上的波动,最多喊一句‘小子狡猾’,反正不耽误合围……但现在呢?
坦诚说,现在,听到消息的这个时刻,这位大宗师、大军阀第一次在河北这边感到了一丝惶恐。
甚至是他离开东都往太原以后,面对着纷繁复杂的局势,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惶恐。
一丝,那也是惶恐。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自己成为宗师后第一次面对喜怒无常的“圣人”奉迎时?还是因为牵扯到夺嫡被先帝贬谪南岭那一回?又或者是当年见到杨斌驾黄龙直下京口那一次?!还是与冲和年轻时游历蜀地,察觉到一丝天机时?
回到眼下,平心而论,这次太原军对黜龙军的突袭并不成功,可也称不上失败,因为一直是黜龙军在被围攻、围困,是黜龙军在逃,哪怕是白立本带领的少部分兵力被围歼,考虑到黜龙军也在战事与逃亡中损失惨重,这绝不是一个不能接受的结果。
而如果放大到整个出河北的特别军事行动这个层面来看,太原军甚至是不可置疑的胜利者。
原因很简单,别忘了,曹林死了!
这个才是此战最大的战果,诱杀曹林是进入关西的必须前置条件,也是最难的前置条件,他已经完成了,与之相比,围黜龙军不成,联河北无力,终究只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的东西……调整好心态就行。
更不要说,他还准备临走前再狠狠杀伤黜龙军几个营,让即便是军事行动最终也变得体面起来。
然而,现在张行领着两三万部队从原战场方向南下是怎么回事?
“白公。”
察觉到异样,窦琦勒马近身来问。“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白横秋回过神来,在马上失笑。“李四郎这小子,我竟没看出来是个两面三刀的……前日夜间当着我的面恭恭敬敬,我一走,便居然降了张行,然后引张行反过来南下!”
窦琦目瞪口呆,隔了数息方才恍然,继而大急:“若是这样,咱们岂不是反而危险?!”
“我在这里呢,谈何危险?”白横秋瞥了对方一眼。“而且他们也没有往我们这边来……他们去了观城!”
“观城……”窦琦立即分析了起来。“怕是不光他们,单通海估计也会往观城去了!咱们马上就能知道情报了。”
“不错。”
“黜龙军大兵团一直在后面保持克制,现在估计也会发了疯往那里赶。”
“应该如此。”
“还有武阳郡……”窦琦忽然觉得有些眩晕。“武阳郡的元宝存是个老狐狸,这个局势他肯定会反水。”
白横秋点点头。
窦琦立即来问:“白公,那我们要不要回身去救?”
“你觉得该如何呢?”白横秋反问道。
“我……”窦琦心乱如麻,但思考片刻还是咬牙给出了结论。“我儿尚在武阳,此番若不救,不死也要被擒拿起来,生死难料……所以我私心是要救的!”
“私心?!”
“是。”窦琦肃然道。“但出于公心,我觉得白公,咱们真不要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大局上来说,曹林已死,东都不可取,河北不可撼,就该摒弃这些事情,速速西进,省的再出岔子;非只如此,若是从我们现在的战事上来说,咱们措手不及,被他们打了半日的时间差,张行、李定、单通海的联军绝对要比我们早半日与孙将军他们接触,而且很可能是在旷野中遭遇,完全来不及救援,留在城里都要被武阳郡的人给卖掉的……所以就算是我们去了,也不过是救些败兵残将,然后与黜龙军再拼命耗上一场,不值得!”
“你儿子也不值得吗?”白横秋幽幽来问。
“于大局而言,这厮无足轻重,唯一值得思量的是孙将军,我们派个信使过去,让他投降,然后赎人,反而是最好的。”窦琦艰难作答。
白横秋点点头,复又摇头:“若是这般说,我反而一定要试一试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