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潇道:“你不若再等等,等京中具体有了变故,再行返京,手下坐拥大军,也能稳妥一些。”
贾珩皱了皱眉,沉声说道:“那咸宁和婵月,还有荣宁两府的亲眷怎么办?”
他不想做郭威,当了皇帝,结果全家被人杀光,那样的九五之尊也没有什么意趣可言。
陈潇轻声说道:“齐王应该不会成事。”
贾珩道:“正是因为其不能成事,才该奔赴京中驰援,否则天子事后必定惊疑,那时同样是祸端一场。”
天子如果正处危难之间,他再及时相救,应该能抵消一段时间的猜疑,毕竟他坐拥十万大军在外,完全可以自立一方。
相反,如果得知天子遇刺而无动于衷,天子如是安然无恙,那……
事实上,天子如果现在驾崩,朝局将更为混乱。
楚魏诸藩皆在,天下心向陈氏,哪是外臣可以谋朝篡位的?
冷酷一点儿说,最好的结果是齐王杀戮一通,将天子连同魏楚梁诸藩一网打尽,然后他回去为天子报仇。
然后以女婿之身改朝换代?
那也不可能,宗室子弟庞大,择一人为君辅政才是大概率事件。
而且,不能小觑天子,说不定已经察觉出阴谋逆流,也有可能。
贾珩打定主意,凝眸看向陈潇,说道:“你和蔡权两人共掌京营兵权,打理后事。”
只要他回去,以他在京营之中的威望,齐王大概率就成不了事。
其实,谢再义掌握了不少兵马,已经能够对齐王造成牵制,只要锦衣府方面用飞鸽传书得了消息,就能免遭厄难。
就是不知道,城中发动了没有。
陈潇清眸盈盈,说道:“那也好,如果京中有变,重兵在握,也能弹压局势。”
就在这时,锦衣亲卫千户李述在进入军帐,拱手道:“都督,京城急递。”
贾珩道:“什么急递?”
李述面色肃穆,说道:“太上皇驾崩了。”
时隔多日,太上皇驾崩的消息也从神京以急递传递而来。
贾珩面色沉静一如玄水不变,看了一眼陈潇,沉声道:“传令下去,全军缟素,遥寄哀思!”
太上皇驾崩是国丧,军中也当有挂起缟素。
当即就有将校下去传令,旋即,整个大军开始挂起白幡。
贾珩而后也不多言,唤上忠靖侯史鼎等人进得军帐。
忠靖侯史鼎、河北提督康鸿,登莱巡抚穆胜以及京营诸将进入厅堂中,说道:“见过节帅。”
贾珩道:“上皇驾崩,本帅要前往京城吊祭。”
他从咸宁那边儿论起,还是上皇的孙女婿,所以听到国丧之音以后,本来也应该去奔丧凭吊。
“节帅,叛军已经剿灭殆尽,节帅放心返京。”康鸿抱拳说道。
贾珩点了点头,朗声说道:“本帅走后,诸位将校持续扫荡白莲教匪与女真乱兵,各自返回驻地,本帅已上疏朝廷,为诸位请功。”
下方众将闻言,心头微动。
贾珩道:“穆小王爷可率领登莱兵马前往济宁,继续追剿残寇。”
穆胜拱手称是。
贾珩道:“张将军,也返回济南府,全面接手山东方面卫所兵丁整饬事宜。”
等之后,山东显然不再设提督,而是改为都指挥使司。
贾珩道:“康提督,最近河北方面,女真寇乱示警,兵犯蓟镇、宣大等地,康提督率兵返回保定,支应边事。”
康鸿拱手道:“末将领命。”
此刻,兖州府已经重回朝廷之手,叛军也被剿灭一空,各路援兵的确到了返回驻地的时候。
至于叙功奖赏,那些都是后续朝廷lùn_gōng之事。
贾珩道:“京营骑军则以乐安郡主为主将,蔡权为副将,择日凯旋回京。”
陈潇与蔡权拱手称是。
因为陈潇是周王之女,众人也没有觉得女将暂领京营有什么不妥。
而后,贾珩再不耽搁,点起三千铁骑,在锦衣府卫的扈从下,在夜幕降临之时连夜离了兖州府,策马急奔神京城。
就这样,山东这场叛乱,在兖州被水攻之战袭破以后,以李延庆死,豪格被擒,陈渊逃而结束。
而后续的善后事宜,则被贾珩交给了陈潇与蔡权。
……
……
神京城,宫苑
已是崇平十七年的六月上旬。
太上皇隆治帝的灵柩已经在殿中停了有半个多月,奉天殿中哭声不停,每天宗室都会定点到宫中哭泣,至于文武百官也会在七日,十四日,二十七日进宫哭祭,要哭满七七四十九天。
而这几天,夏雨连绵,倾泻不停,滂沱大雨拍打在屋檐的檐瓦上,冲刷着屋脊以及檐瓦,似乎也在哭泣一代大汉帝王的陨落。
而偏殿之内,夏日骤起得凉风不时吹动着淡黄色的帷幔,隐约可见其中的人影。
“陛下,吃点儿吧。”这会儿,宋皇后着一身重孝服,华美云髻上不见任何簪饰,手里端着一碗稀粥凑至近前。
这位丽人原本雍容、华艳的脸蛋儿,此刻因为泪痕犹在,多了几许梨花带雨的动人和明媚。
古言,要想俏,一身孝,此刻的宋皇后一身素白孝服,几与雪肤玉颜相映成趣,愈发如雪美人一般。
丽人身形丰腴玲珑,肌肤胜雪,此刻因为跟着嚎哭,比之往日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我见犹怜之意。
崇平帝这会儿也有些饿了,端过稀粥,轻轻喝了一口,原本凹陷的脸颊渐渐恢复了几许红润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