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跟着王子腾在京营作过一段时间护军,对京营节度使有多少权势、体面,也算亲眼目睹。
宝钗玉容微异,杏眸眯起,盯着薛蟠,一幅“你是我哥?”的模样。
但转念一想,也有几分想通,许他兄长以为将这样的话给那人说,就可在五城兵马司少吃一些苦头。
薛姨妈也被薛蟠的话说的一愣一愣,过了会儿,道:“蟠儿,你这话倒有些像你姨夫说的话。”
当初贾政劝慰之言也差不多,因为其亲眼目睹,崇平帝对贾珩礼遇有加,就觉得必是天子开了恩,也曾拿这话宽慰薛姨妈。
宝钗道:“哥哥所说,也可能有的,妈,人家若是不管哥哥,也影响不到他分毫,现在哥哥除却吃了一些苦头儿,并无性命之忧,倒算福祸相依了。”
薛蟠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还是妹妹看得透彻。”
薛姨妈却叹了一口气道:“好了,难得你们兄妹两个这么劝我,等过两天,我到东府和到珩哥儿媳妇儿坐会儿。”
其实对自己一双儿女的想法有几分猜测,不管是人家怎么想着,现在东府势大,老是藏着心结,对人恨得咬牙切齿,对她薛家是祸非福。
原本还有蟠儿他舅舅在外面顶着,现在……薛家也只能指望着贾家。
薛蟠嘿嘿笑道:“妈这样想就对了,我瞧着珩哥儿是个好的,这次,我也不怪他。”
薛姨妈有些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呀,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好了,你早些歇着罢,我和你妹妹还有体己话要说呢。”
薛蟠嬉皮笑脸道:“我睡不着,过来听妈说会儿话。”
薛姨妈看着那憨厚的大脑袋,心底也有些无奈,好在当初上京待选的事儿,原就没瞒着薛蟠,甚至是其一手帮着操办,转而看向一旁的宝钗,问道:“你姨怎么说?”
这是问着王夫人试探口风的事儿,
宝钗面色迟疑,有些不想说,但在自家母亲目光盯着下,轻声道:“妈,我对宝兄弟……并无旁意。”
薛姨妈却没有恼,轻声道:“我瞧着宝玉倒是个好的。”
薛蟠在一旁听着,却脸色大变,急声道:“妈,你难道想让妹妹和宝玉……”
薛姨妈脸色一白,怒斥道:“你小点儿声,大半夜的,胡乱嚷嚷什么。”
宝钗蹙了蹙秀眉,瞪了一眼自家兄长,芳心涌出羞恼。
薛蟠连忙伸手捂住了嘴,只是大脸盘上有着怏怏之色,低声道:“妈,宝玉……他论爵位也袭不上,看着也不像个科举做官儿的料儿,您这不是将妹妹往火坑里推吗?”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有贾珩这等同龄人在一旁衬托着,哪怕是薛蟠,再看宝玉,也怎么看就觉得不得劲。
倒不是薛蟠就存了将妹子,许给贾珩的意,而是不自觉抬高了眼光。
再加上在贾珩陪伴下,往大理寺去了一遭儿,见过那种所过之处,权势煊赫的模样,这只有不是真傻子,就能分出个高下贵贱来。
问题在于贾珩不是贾政那样胡子一大把,而是年岁和自己一般大。
薛姨妈恼怒道:“还不是你,连累了你妹妹,现在还能怎么着,只能瘸子里挑将军……”
“妈。”宝钗面色一白,急切唤了一声。
薛姨妈也自觉失言,张了张嘴,长吁短叹道:“罢了,罢了,不说了。”
薛蟠晃着大脑袋,低声道:“我妹妹这样的品貌,不说找珩哥儿那样,起码也得找个勋贵官儿呢,宝玉那怎么能行?你说西府爵位能落到他头上?他和我一样,都不爱读书,能当多大的官儿?”
宝钗听着薛蟠的话,眉心跳了跳,只觉羞臊得不行。
薛姨妈看了一眼如坐针毡的宝钗,恼怒道:“你还说。”
她如何不知道,宝玉并非最好。
她这个当娘的,能不想帮着宝丫头找个年少有为,有权有势的,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谁愿娶商贾之女,上面还有个坐牢的兄长。
东府珩哥儿,那都是多少年才出一个的人物,更不用说已成了亲。
如果珩哥儿不是成亲,她肯定赞成,简直是天作之合,但这是不成了亲吗?
作妾,显然是不行的,哪怕是平妻都……不行,绝对不行。
薛姨妈将心头一丝悸动的想法驱散。
宝钗脸色幽幽,实在坐不住,道:“妈,你和哥哥说吧,我去歇着了。”
见着宝钗离去的身影,薛姨妈长叹了一声,她家女儿这品貌……怎么就这般命苦呢。
却说贾珩返回宁国府,在晴雯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来到所居厢房。
几天过去,后背上的血痕已经下去,而可卿家亲戚也走了。
秦可卿似也刚刚沐浴过,青丝随意绾成一个发髻,内着淡红色交领小袄,芙蓉花蕊的脸蛋儿不施粉黛,相比往日绮丽、华美的妆容,如出水芙蓉,清新自然。
多了几分少女的天真烂漫气息。
秦可卿侧靠在引枕上,身上盖着一双鸳鸯锦被,手中拿着一本书正自读着,美眸莹润如水,见到贾珩,轻笑问道:“夫君,这是从林妹妹那回来了?”
贾珩就近在床榻上坐下,除下鞋袜,轻声道:“嗯,陪着林妹妹说了会儿话,西府来的厨娘,做了一桌淮扬菜和苏州菜。”
秦可卿轻笑打趣道:“夫君下次也带我去尝尝。”
贾珩温声道:“那倒不如将厨娘请过来,在这儿做着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