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珩道:“晴雯是我房里人,你不用顾忌,想说什么就说罢。”
晴雯闻听“房里人”之言,娇躯一颤,贝齿咬了咬粉唇,眼眸中莹光水润。
袭人遂不再疑,一五一十地将邢夫人来寻鸳鸯的事情说了。
贾珩凝了凝眉,问道:“竟有此事?”
袭人察言观色,一时拿捏不住少年心思,或者说在府里这些个太太、奶奶中,她唯独拿捏不住这少年的心思。
甚至,每每与那一双幽沉的目光对上,都有被看穿心思的一丝不挂之感。
贾珩问道:“是你自己过来的,还是鸳鸯让你过来的?”
袭人能过来报信并不出奇,一来是和鸳鸯感情好,毕竟是平鸳袭,二来袭人“妾本丝萝”的慕强、算计性情,也决定了她会过来报信。
袭人迟疑了下,低声道:“大爷,是我看不过,就过来寻大爷主持公道,鸳鸯姐姐也没反对着。”
贾珩沉吟片刻,道:“那你回去,让她和老太太说,就说大老爷为老不尊,觊觎母婢,再让他好色如命,胡作非为下去,我贾族的脸面都让他丢尽了。”
对贾赦,贾母出面最为合适,甚至直接打发去跪祠堂,都是贾母一句话的事儿。
关键是他说了这话,贾母就知道怎么处置,响鼓原不用重捶。
今天中午,在贾政一事上,他已经给了贾母面子,贾母不会不知道投桃报李的道理。
事实上,哪怕是按着原著,也不过任由贾赦闹过一场滑稽剧而已,将贾母气得不轻同时,鸳鸯也没有屈从,最终鸳鸯立下重誓,等贾母过世后,鸳鸯自尽。
“鸳鸯其实是在……试探我的态度。”贾珩目光深深,思忖着。
当初他出城剿寇,鸳鸯曾侍奉更衣,然后有过一段似有似无的缘分,后来他实是愈发忙碌……
这边厢,听完贾珩的话,袭人容色顿了下,凝眸而望,看着那面色幽沉的少年,心绪就有些复杂。
只要他一句话,她们似乎就有了主心骨。
可眼前少年真和鸳鸯姐姐有着一层?
不知为何,念及此处,心底涌起一股酸涩,甚至生出几分嫉妒和不甘。
她们姐妹原都是一起长大的……
闺蜜心理就是这样,不确定时还不觉,但一想到你嫁得比我好,就止不住的心态失衡,这是人性的阴暗在光芒照不到的地方,奋力滋生荆棘藤蔓。
“那大爷,我去回鸳鸯姐姐了。”袭人心神就有几分恍惚,低声道。
贾珩道:“去罢,对了,也烦劳你过来报信,你和鸳鸯一起长大,倒没辜负这一番姐妹情谊。”
袭人作为宅斗小能手,其实放在元春身旁有些可惜了,应该让她去照顾黛玉。
袭人起身欲走,闻言,身形一震,正自恍惚的神思一下子安定了下来,瞟了一眼那少年,见其目光温和,不敢多看,向着鸳鸯院里去了。
目送着袭人离去,晴雯撇了撇嘴,恼道:“公子,这西府大老爷真是色中饿鬼一样,我在老太太屋里时,鸳鸯姐姐也是个待人和善的,不想这大老爷老不羞,都打起鸳鸯姐姐的主意了。”
贾珩却没有说话。
他在思忖着,或许可以对贾赦收网了,再让他折腾下去,荣宁二府都不安宁。
而后,这般想着,拿起公文袋,前往锦衣府,筹谋送贾赦上路。
回头再说袭人,得了贾珩夸赞,脚步愈发轻快,向着鸳鸯屋里行去,走到廊檐前,定了定心神,将脸上的喜色敛去,偏偏做出一副垂头丧气模样。
故意放重了一些脚步,进入厢房中,这会儿鸳鸯坐在炕上,心不在焉摆弄着香囊,轩窗透过的日光,落在少女那张鸭蛋脸面上,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修长的脖颈儿,只是脸颊上的小雀斑,已不见往日俏皮。
这时听到脚步声,心头一喜,抬眸看向袭人,鸳鸯张了张嘴,想要问,心头却羞臊不甚。
待看清袭人的脸色,一颗芳心直往下沉。
“鸳鸯姐姐。”
“他……怎么说?”鸳鸯声音不自觉已有些颤抖。
袭人轻轻摇了摇头,落座炕几对面,叹道:“让姐姐自己去找老太太。”
鸳鸯闻言,如遭雷殛,鸭蛋脸蛋儿“刷”地苍白如纸,攥着手帕的手,因为用力,骨节微微发白,神情隐见几分凄苦。
她也不过是想瞎了心。
这会子,不知那人该怎么笑话她才是了。
一时间,少女心神黯然,低声道:“那我就听他的,现在就回了老太太,这辈子做姑子,也不嫁人,若再逼着,不过一死而已。”
说着,见着桌上的剪子,拿起剪子,就要去铰头发。
袭人一见这般情状,脸色微变,再不敢戏弄,按住鸳鸯的手腕,连忙道:“好姐姐别急,珩大爷原是说让姐姐回了老太太,就说大老爷为老不尊,好色如命,觊觎母婢,贾族的脸都让他给丢尽了。”
鸳鸯一听这话,手登时顿在原地,清丽脸蛋儿上见着惊喜,问道:“他,他真是这般说的?”
说来,如果没有一拉一扯,鸳鸯绝对没有这般喜形于色,反而是这种悲喜之间的情绪变化,连鸳鸯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袭人笑了笑,道:“姐姐,他可没说,都是我说的。”
鸳鸯:“……”
知道是在捉弄自己,将剪子放下,羞恼道:“你怎好戏弄人。”
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