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深层次的矛盾,原本的科道大是有资格参与廷议的,现在廷议制度虽仍在,可因为军政剥离,廷议也多议着一些无关紧要之事,而军机处之设,更是让科道言官视为眼钉肉刺。
这严重侵夺了文官职权,而这一次趁着军机处“内讧”,科道言官要猝然发难,将军机处一举打入尘埃。
这是大道之争,岂能退让半步!
许庐默然片刻,沉声道:“国家大事,谋画方略自有经制,如人人皆可胡言,不懂装懂,天下大乱,就在眼前,至于贾珩其人,先前整军练兵,谋略勇武,有目共睹,如今官吏腐败,尔等既为言官,当严履职责,纠劾贪腐……军机处之中,本官记得,并非都是武勋,还有兵部中人,李阁老不顾奇险,赴北戍边,也是尔口中的碌碌之辈?施大人两榜进士出身,也是粗鄙不堪?”
这就是当初崇平帝将兵部人等选入军机处的用意,原本还是捏合军机处和五军都督府。
众人一时语塞,兵部尚书李瓒为人,众皆有目共睹。
“汝等既为言官,有风闻奏事之权,想弹劾的,本官也不拦着,只是弹劾前,多思多虑,不要成了有心之人祸乱朝纲的的刀!”许庐掠了一眼一众御史,拂袖而去。
这其中不乏有他看好的忠直之士,可惜太过年轻,容易受人挑唆。
而浙、齐两党往都察院安插人手,搅乱风宪,更是可恨。
一众御史面面相觑,云南道御史龚延明目光闪烁,也不多言,回去就写弹劾奏疏了。
永安坊,杨宅
后院轩室中,杨国昌去了官袍,着一身便服,歪坐在藤椅上,手中托着茶盅,拿着茶盅盖碗儿拨弄着茶沫,抬起耷拉的眼皮,看了一眼对面躬身的锦袍书生。
“都察院怎么说?”
“下官和都察院的同僚提及此事,群情激愤,正要上疏弹劾时,却为许总宪所挡,许总宪言辞如刀,蛊惑人心,一些同僚为其说动,不再上疏,但杨相放心,还有不少人看不惯弹劾。”
锦袍书生赫然就是云南道御史龚延明。
杨国昌低头啜了一口香茶,苍声道:“许德清与小儿有旧。”
龚延明年轻面容上带着谄媚的笑意,拱手道:“杨相,下官发现科道中不仅有我们的人,还有浙党的人,义愤填膺,书写弹劾奏疏。”
杨国昌点了点头,说道:“奏疏要趁早递,再去看看六科的动静,最近几天,声势要造起来,不要希望一弹即中,关要是弹章不能停,连续弹劾半个月,最好能等到河南都司送来捷报,好了,去忙吧。”
“是,杨相。”龚延明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父亲,怎么会有浙党的人?”见龚延明离去,杨思弘在一旁侍奉着茶水,放下手中的紫砂壶,诧异问道。
杨国昌道:“毫不出奇,浙党想要借小儿之力扳倒老夫,故与小儿苟且,可浙党也不是铁板一块儿,况小儿当初所上《平虏策》,不论于军机处之设,还是重武抑文……凡此种种,皆为倒行逆施之举,是谓,满朝文武苦贾珩小儿久矣!”
其实杨国昌这话还隐藏着一丝对当朝天子的怨怼。
杨思弘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浙党魁首一向阴谲,按说……”
杨国昌面色淡淡说道:“别忘了,浙党前日谋工部右侍郎之位,结果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反而工部部堂落在贾珩小儿岳丈头上,浙党中人岂会心服?”
事实上,确如杨国昌所想,浙党对工部侍郎职位劳而无获,内部颇有微词,尤其是韩癀改弦更张,廷推举荐秦业,尽管事后与浙党解释,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
“父亲先前不是说,圣上对贾珩信任依旧,圣眷不衰,纵此次弹劾也难动摇其分毫?”杨思弘儒雅面容上现出疑惑。
“话是这般说,可也不能坐视其势大,如今借着军机处内讧,弹章如潮,起码能扫一扫贾珩小儿威信,一个威信荡然无存的军机大臣,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有何资格与我等共秉国政?”
“哒!”
杨国昌说着,面色一沉,将手中的茶盅猛地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盖碗儿上下跳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显然这位内阁首辅对军机处如鲠在喉,而先前贾珩屡屡与自己作对,更是怒不可遏。
杨思弘目光闪了闪,面上若有所思。
杨国昌苍老目光晦暗几分,道:“等河南都司传来捷报,那时圣上就知道这小儿几斤几两,或许不待东虏一战,就可见小儿为纸上谈兵之辈,夸夸其谈之徒!”
杨思弘点了点头,道:“父亲,纵观我朝,不曾有未满二十,与闻国政,参赞军机者,如今浙党为一己之私,纵容小儿乱政,实为朝臣不耻。”
“嗯。”杨国昌似应未应一声,将眼皮耷拉下,摆了摆苍老的手。
杨思弘也不再说其他,出了轩室。
……
……
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刚刚用罢午饭,凤姐在一旁陪同说话解闷儿,邢夫人、王夫人与薛姨妈等人在一旁作陪,李纨、迎春、探春、湘云、钗黛俱在一旁坐着相陪,此外还有邢夫人的侄女邢岫烟。
贾母跟前儿还坐着宝玉,这几天,贾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