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平帝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戴权,道:“让内监随时盯着河南的动向,这一次不能再出了什么差池。”
戴权闻言,面色顿了顿,拱手应着:“是,陛下。”
……
……
河南,开封府
这座在宋时的都城,曾经繁华喧闹,人烟阜胜,不过才落在贼寇手中一天的光景,已为恐怖肃杀的氛围笼罩。
街道上人烟稀少,道旁不时见着尸体和血迹还未收拾,除却头上抱着红头巾的高岳部卒,根本不见一个百姓往来,死一般的寂静。
而不时从民居中传来女子的尖叫和惨叫声,偶尔打破寂静。
一些原本就是各县囚牢中发出的江洋大盗和死囚,混入高岳所部,自然没有什么军纪可言,在开封城中奸淫掳掠。
自封“奉天倡义大元帅”的高岳,既然树起“反汉复明”的反旗,自然了解前明太祖朱元璋曾以红巾军起事,故而着手下贼寇皆以红巾包头,正应前明之事。
前明享国一百多年,亡于嘉靖,民间和士林还是有一些遗老遗少怀念前朝。
此刻,暮色四合,天际苍茫,府衙前廊已先行挂起了灯笼,刚刚出炉的“大元帅”高岳内罩山文甲,外披黑色披风,在侍卫将军马亮等人的簇拥下,大步迈入官衙。
高岳在中午在开封府衙前的聚义中,以河南巡抚周德祯的人头祭旗,与义军将领歃血为盟,自封大元帅,手下领着千二八百人的大头目则被封为将军,领着三五百人的小头目,则封为校尉,此刻的高岳所部,更多是以松散联盟的形式聚集,大约有着大大小小十三四伙。
正在衙堂中指挥着驻扎在开封的文吏清点府库的邵英臣,见到高岳进来道:“大帅。”
“怎么样?开封府中府库储藏如何?”高岳也不废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瓮声瓮气问道。
邵英臣皱眉道:“大帅,经过连夜清点,开封府府库有着大约三十万石粮食,金两千三百七十两,银九万四千六百两,府库银粮不多,如是开仓放粮,招募流民,最终勉强可供我等支持一个月。”
开封府哪怕作为河南行省的府治,可财政状况也是相当糟糕,一年赋税也不过七八十万石,还要接受神京的转移拨付,账面的银子更是不足十万两,这是用来发放官员的俸禄以及军饷。
先前邵英臣预想的那种大开府库,赈济贫穷,然后开封府周围府县百姓云集响应的效果已经大打折扣。
高岳沉声道:“省府中富户大多为富不仁,我方才已经吩咐魏嵩带人从开封府的富商大贾开始拷问,将他们的银子都收缴上来,招募豪杰,还有一些贪官污吏,不仅要杀光他们,还要抄没家财,充作军用。”
邵英臣凝了凝眉道:“这样一来,传扬下去,只怕其他几省士绅商贾对元帅恨之入骨。”
“现在也管不了那般多,再说我等起兵,原就是奉天倡义,如今不将这些为富不仁的贪官污吏杀尽,用他们的钱财赈济穷人,也没人跟着我们走。”高岳目光灼灼说着。
邵英臣道:“城内各家各寨都在杀人放火,元帅应该派人约束军纪才是,否则我等就大失民心。”
“先生,先让他们尽了兴致,等下才好抵抗官军的围剿。”高岳皱了皱眉,说道:“手下的兄弟们恨透了这些为恶的大户,得让他们出了这口恶气。”
不将手下这些人喂饱了,他们怎么可能愿意跟他出生入死,等抢掠一通后,明天再行约束军纪,杀几个倒霉蛋儿,才是正理。
邵英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高岳伸手打断,然后走到舆图前指着洛阳之地,说的道:“先生,如果我尽起轻骑,袭取洛阳如何?”
邵英臣闻言,面色倏变,急声道:“洛阳为大城如今开封方下一日,正是广募豪杰之时,我等还需积蓄势力,等各地豪杰响应后,与朝廷大军短暂交锋后,应南下淮扬,以谋王霸之基。”
这也是当初邵英臣给高岳出的计策,在河南闹过一阵,动摇陈汉中枢后,再打烂南方。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高岳面色凝重,解释说道:“先生,如今朝廷还不知开封府落入我们之手,我们完全可以以迅雷之势拿下洛阳,先生你看舆图,洛阳离我等的距离与神京与洛阳的距离仿若,等到朝廷派兵来援,我们早就拿下了洛阳。”
邵英臣道:“大帅,我等是久疲之师,仅仅以两三千轻骑,日夜奔袭,而洛阳府有洛阳卫、河南府还有藩王的卫军,势必受沮,而且还有汜水关拦阻于前。”
“先生高估河南卫和洛阳卫的官军了,从这几次交手来看,官军久疏战阵,且多为老弱病残,根本不堪一击!”高岳沉吟片刻,道:“至于这汜水关,先生有所不知,早已年久失修,守卫兵马也只有千余老军,稍稍一冲就可直趋洛阳。”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邵先生意见相左,先前几次,有几次都证明他是对的,比如这次,虽然攻打开封府仓促了一些,但结果证明席卷河南,聚众近十万。
现在同样如此,如果不拿下洛阳,单单攻破一个开封,所谓的乱陈汉腹地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
而且趁着官军到来之前,避其锋芒,转而南下汝宁,奔袭淮南,不说手下这些新近聚义的穷苦百姓会不会跟随,就是这般来回奔波,手下兄弟片刻不得喘息,势必苦不堪言。
其实,这还是高岳与部下起兵以来,多是盘踞在湖广一地,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