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
刚喝了两碗热汤的丁忖此刻恢复了些,坐在边上,神色委顿中带着兴奋,“是杨郎君给的。”
“谁?”
“哪个杨郎君?”
丁忖说道:“小娘子的那位县令。”
呯!
王豆罗一拍案几,“他从何处得来的?”
换做是旁人,早已狂喜过望。可王氏兄弟却要先核实来历。
这便是世家大族和普通家族的区别。
“杨郎君在国子监里看了不少书,学了冶炼之法。去了太平后缺少铁器。他便从那些人犯中寻出了些工匠一起琢磨,如今太平已经架起了炉子,测试过数次,出的都是上好的铁啊!”
太平的炉子是架起来了,但一炉铁都没出。可太平是杨玄的地盘,谁能去验证?
“好!”王豆罗再拍案几,满面红光的道:“淳于氏肆无忌惮对王氏下手,却不担心矿石被断绝,便是因为我王氏没有上等的冶炼之法。令人马上测试,若是能成,王氏与淳于氏主客异位矣!”
王豆香却已经看出了些道道。他负责家中的产业管理,这几年王氏尝试冶炼便是他在总管。只是看了一遍,他就兴奋不已。
“兄长,不差,绝对不差!”
王豆罗知晓这位兄弟的本事,闻言不禁大喜,“好一个杨玄!”
王豆香抚须,“当初在元州相遇,便是他救了仙儿,如今他给了这等精妙之术,更是让王氏能脱离目下的困境,兄长……”
两兄弟相对一视,不禁大笑起来。
丁忖说道:“二位郎君,杨郎君要些东西。”
“说!”
王豆香神采飞扬。
“太平那边缺铁器,杨郎君想要些铁矿石自家冶炼,打造农具。”
“给他!他要多少给他多少。”王豆香毫不犹豫的道:“半价给他,给他送过去!”
王豆罗笑道:“那少年只要这些吗?”
丁忖点头。
王豆罗心中欢喜,举手拍了一下案几。
呯!
被他几度摧残的案几倒塌。
王豆香蹙眉,“家中案几不多了,兄长且好生养气吧。”
王豆罗不满道:“这案几怕是偷工减料了,查!”
管事低头忍笑,“是。”
王氏兄弟当日畅饮,晚些,好东西流水般的送到了王仙儿那里。
“这是为何?”王仙儿双手托腮,一双明眸中全是好奇。
仆妇欠身笑道:“好教小娘子得知,今日二位郎君欢喜,说小娘子立下大功。”
“我立下什么大功?”
王仙儿越发的不解了。
“说是那位杨郎君。”
“杨玄吗?”王仙儿叹气,“他一去太平便没了消息,也不说给我写封信。”
仆妇脸颊微颤,心想就算是杨玄真写了信来你也得不到,会在二位郎君那里被拦截。
王氏娇女,自然尊贵,岂可与外界私相授受。
第二日,王豆罗春风得意的去了朝中。
朝中风起云涌。
言官们疯狂攻击卫王重创御史张忠苗的残暴行径。
卫王一直对东宫虎视眈眈,所以是皇后和太子的大敌。一家四姓顺水推舟,一时间,卫王成了过街老鼠。
就在这一片喊打喊杀中,几个御史的声音显得很微弱,但很坚定。
——越王在长安对太子便是一个威胁!
按照大唐的规矩,皇子到了就藩的年龄一律滚蛋,长安就留下年幼的皇子,以及皇储。
可越王是皇后的心头肉啊!
皇后和太子不吭气,御史开口便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事儿越演越烈,以至于连年子悦这位‘客人’都知晓了。
“大唐有些乱象。”年子悦给南周写信。
写完信,大长腿张菁过来收了,随口问道:“公主可要出门吗?”
年子悦摇头。
“公主越发的识大体了。”张菁暗喜,给南周的书信中大赞公主的懂事。
年子悦坐在那里,没好气的道:“那个人盯着马车不放,色眯眯的,我不喜欢。”
身边的侍女说道:“公主这般美貌,连女子都会仰慕,那人自然不能免俗。”
她们说的是如今负责监视年子悦的官员。
“可有人就不会。”
“公主说的是谁?”
年子悦不语,脑海中浮现了那个少年的模样。
想到那个少年投壶赢自己时的得意,她不禁皱皱鼻翼,“去投壶!”
弹劾风潮越演越烈,左相却不吭声。
卫王据闻在府中喝酒,扬言要打死几个蠢货。
而越王却上疏,恳请就藩。
看看,看看。
和残暴的卫王相比,诚恳的越王是何等的识大体啊!
皇后也难得去了梨园。
梨园里,乐声不断。
皇帝和贵妃坐在一起探讨曲子。
“陛下,皇后求见。”
“她来作甚?”皇帝神色平静。
贵妃起身,“臣妾告退。”
正宫娘子来了,她避开就能少些纷争。
皇帝点头。
皇后进来,行礼后说道:“陛下,外朝攻讦不断,三郎越发难以自处了。那些御史可否管管?”
这话不大客气,显然皇后也看出来了,此次弹劾风潮中有皇帝的暗示。
她觉得这会是一次绵长的相持,可皇帝却爽快的道:“此事却有些过了,朕明日处置。”
消息传出去,一家四姓翘首以盼,就等着卫王滚回潜州,从此不得回长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