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行事只顾眼前,至于以后,谁顾得上!可郎君此举却是未雨绸缪,宁可此刻麻烦,也不肯为以后留下隐患。”
曹颖起身,“郎君此举,便是人主之相!”
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样的郎君,老夫越发的陌生,也越发的敬畏了。
伪帝在昏聩,如黄昏。郎君英明果决,如朝阳,大势必然在郎君一边!
杨玄不知曹颖因为他的这个决定把讨逆大业的成功率又调高了些,“我这边要筹谋基波部,奉州那边去个人,与他们商议……”
“铁矿石?”
“对。”
“奉州那边孙营对郎君并无好感。”
“我知道,上次赫连春越过陈州突袭奉州,望饼县险些被破,孙营由此对我生出了恶感。不过,简单的事,何须让你出马?”
“郎君的意思,是老夫去?”
“对。”
“也好。”曹颖觉得自己也该动动了,“州廨交给卢强,老夫去拜访邻居。”
这时卢强进来了,“使君,太平那边断了铁矿石,怕是会误了大事。”
“哦!”杨玄示意他坐下。
卢强坐下,嘴皮有些干燥,“去岁开始,陈州就不断在开荒,各处也在兴修水利,百姓出城还得带着兵器……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铁。可王氏断了矿石,太平就断了铁器,麻烦就大了!”
杨玄微微一笑,默默的喝着茶水。
卢强:“使君……”
曹颖笑道:“就在使君与王氏达成了每年输送矿石去太平的第二日,郎君就吩咐老夫,多买些,每一批都有多的。多出来的这些矿石都存了下来。
如今王氏断了矿石又如何?郎君去太平,就是去和王氏翻脸,顺带令甄斯文启用那批存货。安心,足够用了。”
卢强看着杨玄,“使君竟未雨绸缪如此,老夫……”
这位年轻的使君,竟然早在那个时候就在防备和王氏翻脸。
这份手段!
这份果决!
这份城府!
杨玄起身出去。
卢强幽幽的道:“难怪老使君力荐他接任陈州,而不是老夫。这等手段,他不为刺史,谁能?”
曹颖第一次从卢强的眼中看到了由衷的钦佩之色。
卫王来了。
“你想动手?”
“你如何看出来了?”
杨玄有些乐呵的看着大侄子。
“你身边的护卫多了几个,每次都是如此。”
这观察能力,谁敢说大侄子是个残暴的蠢货,谁就是傻缺。
伪帝应当知晓自己的儿子不是蠢货吧?
那么,这对父子就是在演戏。
从宫中演到了宫外。
一个最佳男主角,一个最佳男配角。
“对了,我一直很好奇,陛下为何会答应你和离?不好说就不必说。”
杨玄是真好奇……伪帝好脸面,竟然能答应此事,难道是慈父心肠发作了?
能毫不犹豫弄死自己儿孙的人,压根就没有情义。这样的慈父心肠,就怕底下藏着毒药。
“没什么不好说的。”卫王淡淡的道:“他若是不答应,我便在北疆万事不理。”
这是用躺平来威胁伪帝?
你不答应和离,我就躺平。李老三一看他躺平了,估摸着能大醉一场来庆贺。
伪帝该头痛了吧?
大侄子的手段,不错。
不过,这等极限手段用多了也是双刃剑。
伤人伤己。
“陛下就没给你一下?”
“自然有。”
“是什么,扣你的钱粮?”杨玄觉得伪帝下狠手的话,卫王大概率以后只能来自己家混饭吃了。
混饭吃没啥,只是想到这货和李晗都是酒桶,杨玄不禁头痛不已。
喝酒的朋友不可怕,可怕的喝了酒之后,朋友搂着你的肩头说个不停。而更可怕的是他们还会灌酒。
卫王摇头。
“杨松成有个侄孙女。”
“和你有何关系?”
“阿耶准备让她嫁给我。”
伪帝的皇后是杨松成的女儿,卫王不是皇后所出,但名义上也算是她的孩子。
卫王和杨松成是死对头……多年前就是。
皇帝竟然想让卫王娶杨氏女,这是干啥?
“你知道的,皇室的事儿我知晓的不多,这是何意?”
“对我的惩罚,顺带,让杨松成恶心我,也恶心杨松成。”
“他是你亲爹?”
“应该是吧!”
“后悔不?”
“我只是后悔阿娘长的太好看了些。”
“这是什么想法?”
“长的平庸些,当年也不会进宫。”
但当年的淑妃如何知晓皇帝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若是知晓,怕是宁可躲在家里不出门,宁可传出些自己的坏话。
卫王出了这里,就去了黄家铁匠铺。
“李二!”
黄大妹已经生了火,正在拉风箱。
“我来!”
卫王蹲下,和黄大妹并肩。
他轻松的拉扯着风箱,火焰映红了二人的脸。
黄大妹双手托腮看着他,“李二。”
“嗯?”
“你这般有力气,还会打斗,为何不去从军呢?”
“军中安置不了我。”
“噗!你就会吹嘘!”
“我真不是吹嘘。”
“你就这么为人守仓库,隔三差五来我这里打铁,不觉得无趣吗?”
“大妹。”
“嗯?”
“人活着就是消磨,打铁是消磨,守仓库是消磨,从军也是消磨,如何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