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虚无断层外,那阴森的宫殿被从中一斩为二,前半段依是个下到某处的阶梯,可后半段却已彻底不见。
此处寂静无比,就连最邪异最狠毒的怨魂恶灵都不敢靠近。
红衣女托着下巴,看着虚无,许是闲的无事了,竟从怀里掏出个圆绷子和绣花针,继而在绷紧的绸子上开始绣花,一针一线,灵巧无比,细看去却是绣了对鸳鸯。
单看这绣花,那还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巧手儿所绣,可若是看这整体的,任由谁都会吓得魂儿都没了。
漆黑压抑的宫殿,虚无的断层,还有那红艳艳血浆似的背影,构成了一副噩梦里都未必会看到的惊悚场景。
一声尖锐的不知是什么鸣叫响起后,那略带戏腔的女子声音又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妹妹我不求富贵和荣华呀,
但愿与情郎,长相守,
生生世世不分离,
生生世世不分离。”
声音悠扬,再看时那身影却已不见。
事情做不了了,要等的事也还没等到,既然闲着也是闲着,那不如出去走走,反正只要不显身份,那就不会卷入量劫。
只要不卷入量劫,那随意地游戏人间,也挺有趣
春日,百花争艳,千鸟鸣啼。
天地如此,人亦如此
不同于北方大容皇朝朝代更迭的惨烈,江南道上的绮梦楼里,正以另一种方式闹着斗着
绮梦楼是什么地方?
勾栏?
不!这是顶级勾栏!
寻常没太大背景的勾栏,若是江湖豪强闹上一闹,那本不肯陪着睡觉的妓子便会被逼着去侍寝了,可这顶级勾栏,却是没人敢胡闹的。不看僧面看佛面,这绮梦楼背后的老板据说是江南道上的千年世家。
这谁敢惹?
然而,绮梦楼并没有因此而生意变差,反倒是因为各自的身份不管用了,那些美人便是心里渴求却也无法轻易得到了,绮梦楼更是火遍了这江南道,任谁来此想找个妙地儿寻花问柳了,那旁人都会说“去绮梦楼”。而家境一般的小公子儿们更是以“来绮梦楼”为荣,平日里也不藏着掖着,只是吹嘘“昨日在绮梦楼如何如何”。
如此可见这绮梦楼在江南的地位,那就是青楼行业里的天花板。
此时
绮梦楼里,清倌人们在各自献艺,相互争斗,而最多人捧场的、最终获胜的那位就会是花魁。
成了花魁,那便是身价倍增。
“啧啧啧,好漂亮的小娘子当真是芙蓉不及美人妆,美,美的紧。”
“此言差矣,小娘子固然美艳,但更难能可贵的是,这还不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
“那是什么?”
然而,问话的公子却未曾等来回答,他侧头一看,却见一众公子正扇着折扇,目光炙热地盯着那正抱着琵琶弹奏的小娘子。
问话公子也急忙细细看去,这一看,就觉魂儿被勾走了,心头里有一股炽热的火突然就生了出来,“腾腾腾”地上涨。
“好白,比禅寺梨花白,比寒山冰雪白”问话公子看的是裹在红色绣花鞋里的脚面儿。
他再接着看,却觉眼前小娘子身上的每一块肉每一寸皮肤都如是冰雪雕砌的一般,而这些冰雪刚好可以灭了他心底的火。
再细看,又见这小娘子虽只是静静地在那里弹奏着一手琵琶曲,但指尖的一翘动,骤一垂首的娇羞,再一抬头的美艳,都如同在生着火,让他难以自己。
冰肌雪肉,风骚入骨。
倾城容颜,美不胜收。
那公子喉结滚动,心脏乱跳,血气上涌,口腔里发出“荷荷”的野兽声音,喃喃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世上怎有这般的小娘子
好热,好热”
忽地,那弹着琵琶的清倌人小娘子桃花眼儿转了转,在他脸上轻轻扫过。
顿时间,那公子只觉身体里所有的火焰都爆发了出来。
他双目通红,发了疯似的往里冲去,一边冲一边喊道:“娘子,娘子,救我,救我!!”
他这突然的一爆发,旁人也没醒过神来,竟被他直接钻了进去,可因为太过匆忙,竟是跌跌拌拌地扑倒在地,可即便如此,却双手双脚并用,继续往红衣小娘子爬去,满脸痴迷。
红衣小娘子吓得尖叫一声,抱着琵琶,想要匆忙逃跑,可转瞬之间却已被近了身。
她顿时神慌,小足下意识地往下一踏,踏着那公子的脸。
可那公子竟是直接伸手,想要箍住那小足,然后哪怕是鞋底儿他都愿意舔。
然而,红衣小娘子也算是反应迅速,在公子将要抱住她腿的时候,灵巧地一抽,继而转身逃离。
她身后那公子还在大喊着:“娘子,可怜可怜我吧,娘子,娘子~”
很快,这公子就被绮梦楼的护院制服了,旁人弄明白原因后,皆是神色愕然,待到献艺重开之后,越发多的人围聚到了这红衣小娘子身侧,如着了魔一般,痴迷地看着她。
反观其他清倌人周边,围着听曲儿的、支持的却是越来越少
此时
一处奢华的宅院里。
一名正在畅饮的锦衣公子听到下人报信,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世上竟有如此痴人?
不过是个贱籍的清倌人,竟被人如此追捧,还说什么可怜,救我,当真是没皮没脸了。”
这锦衣公子正是江南大世家欧阳家的家主三子欧阳棋,而绮梦楼也算是他的产业。
那下人报的也正是刚刚发生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