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秀发散枕、素面朝天,一副清丽模样的张丽华,高纬有一瞬间的晃神,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开口说道:“儿子我封了长广王,陪葬于。。。我的山陵,你放心吧。”
张丽华轻拍女儿的手有一瞬地停止,眼中闪过哀痛,低低应了一声:“恩,我知道了。”“。。。送你出宫,回建康定居的事我不会反悔的。要不。。。你将女儿带走吧。”
挑起凤眼看她:“你舍得?”高纬哑口无言,说实话她是舍不得这个事实上的第一个孩子,尽管她们今天才见面。
张丽华叹息摇头:“罢了。女儿还是交给你吧,希望你好好待她。”“她是我事实上的长女,我自会对她万千宠爱。再说你还是可以入邺见她的,我不会拒绝的。”
张丽华点了点头。忽然言道:“陛下,你可否给我一个恩典?”“什么恩典?”“等她长大了,请你能让她自己做主婚姻大事,我实在不想我的女儿被赐婚给一个未见面的贵族子弟。”
高纬低头沉思,她明白张丽华为何有此担忧。齐朝未建之时,她的两个姑姑永熙大长公主和太原大长公主都是政治联姻,第二次也是被迫改嫁,毫无自由可言。
高湛在世时,为了笼络鲜卑勋臣,将大女儿东安公主嫁于段韶之子段深,没想到临近婚期。东安却突然染病去世。两年后,高湛又将二女儿永昌公主嫁于段深,夫妻不合,朝野尽知。
想到这些先例,高纬也不想自己的长女落得这种下场。于是当即答应:“朕答应你,等我们女儿长大了,我会让她自行选择夫婿,不论男女。”“呵呵,多谢陛下。”
瞧着女儿的小脸,张丽华柔声问道:“你给她想好名字了吗?”“恩,想好了,她是公主中瑞字辈的,就叫高瑞炘(xin)吧,愿她一辈子安乐康健。”
“瑞炘,好名字,炘儿,你喜欢吗?”张丽华逗着醒来的女儿,可是小家伙毫不给面子地大哭起来。高纬急道:“这是怎么了?”“孩子饿了,你出去,我要喂她。”张丽华淡淡说道。
高纬慌张地点头,走出了内殿,丝毫不敢看身后的情境。
天统五年五月十二日,太贵妃张氏于承玉殿中诞下一子,却不幸夭折。文睿帝大悲,赐封其为长广王,谥号冲怀,陪葬于文睿帝宣景陵。
同日,邺宫中宫人张氏诞下一位公主,张氏难产而死。文睿帝见女,大喜过望,当即赐名瑞炘,封为晋阳公主,赐邑一千户。念其生母过世,下令过继为左娥英胡氏为女,养于宣明殿。
六月二十日,太贵妃张氏经历丧子之痛,难以承受,缠绵病榻一月余,终于此日病逝。陪葬武成帝永平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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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纬骑在马上,默默看着马车绝尘而去。叹息一声,喃喃道:“终于送出城了,也算是完成一点补偿了。”
“怎么?这样你就以为你和张丽华没关系了?”高纬转头一看,披着雪白披风的陈涴正骑在白玉骢(cong)上,定定看着她。
“这话何意?”“你我心知肚明,有了瑞炘,你和她就永远不可以彻底隔断。”陈涴走到高纬身边,语气清淡地说道。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能尽人事听天命。”高纬无奈说道。又抬头问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愿来嘛?”
“本来是不想来的,又听到姐姐怕触景生情,也不愿陪你来。母后又要照顾瑞炘,也不能来,我心软,只好来陪你了。”陈涴和斛律雨还是改不了口,依旧称胡曦岚为母后。
“呵呵,就知道你心软。”高纬含笑说着,陈涴垂下眼睑,不置可否。高纬也不勉强,便说道:“好了,咱们走吧。”
陈涴见高纬调转马头,刚想挥鞭策马。不料身子突然凌空,一下子就落到了高纬的身前,红着脸轻声道:“你做什么?还有侍卫看着呢。”
高纬转头一看,那些侍卫立刻装腔作势地环顾四周,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高纬见状,得意道:
“看吧,没人看到,再说你是我的妻子,我两亲热些又没什么。”陈涴白了她一眼,都懒得说了,索性窝在她怀里。高纬愈加欣喜,一手拢住她,另一手挥鞭驱马,身后侍卫立刻催马赶上。
窝在她怀里的陈涴默默想着:其实怕触景生情而徒生感伤的不止姐姐,还有我。难孕何尝不是我心头的一块大石,可姐姐却经历了更痛心的丧女之痛。所以只能让我来陪你,再受一次煎熬,可是到底何时是头。
马车里,张丽华掀开绸缎窗帘,不发一言地看着那两人一马。兰溪见此,不由说道:“夫人是不是不舍得小公主?”
嗤笑一声:“不舍得又有什么用,就算我真的能抚养女儿,我也不信高纬会真的让女儿跟我离开。与其自不量力地和皇帝对抗,还不如将孩子让她抚养,我只要能每年看见孩子一次,就心满意足了。”张丽华的声音不自觉越来越低。
“那夫人舍得陛下吗?”“舍得高纬?”张丽华怔怔地喃喃。良久,轻笑一声:“我又不爱她,哪里会不舍得,只不过是有些失落而已。”
放下窗帘,对兰溪笑颜如夏:“好了,现在我们应该好好想想回建康之后,该怎么办?”“是。”马蹄声和车轮声渐渐掩藏了话语声。
作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