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此前种种,于是不由露出了缅怀之色,继而长叹:
“错误的么。”
“不,伱并没有错。”
道人摇了摇头:
“我也没错。”
“但,我们又都有错。”
“就像是你说的,这一切的起源是‘我’,黑潮也是我未陨之时,所遭遇的祸端,那对于列仙来讲都难抵御,更何况是洞天里的生灵呢。”
“道果之陨,都只能延缓一二,哪怕是你,也只能饮鸠止渴,用生灵血来阻止真正的寂灭。”
“今日的九界十方,为何除却些许妖魔与龙凤,曾经真正的古尊族裔、仙裔、异种,都不见踪影,近乎消亡了?”
“因为他们都被你献祭了,你亡族灭种,耗费百般手段,一界生灵也没少屠,才堪堪维持到了今日。”
“即使有所谓的‘轮回’。”
“但即使本源如一没有了曾经的记忆,轮回也未必完整,全新的个体与曾经,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这些你自己也清楚。”
“而缔造了一切的我更加清楚。”
季秋的眸光沧桑,而又深邃,这一刻的他不似季秋,更像是真正的列仙。
是的,就像姬青阳说的,如果他在泰皇飞升那一世,只差一线的时候拼着燃了自己,黑潮虽难抹去,但他要真不求重登仙道,直接继承一切,未必做不到。
起码,庇佑这一界生灵不难。
但很显然,他并未选择这一条路。
此世的时间,只要他成就列仙,那么所有逝去的都能挽回。
但他要是陨落了,或者断绝了列仙之机,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之所以和姬青阳说这么多。
是因为季秋怜悯这个义子。
一瞬间的时间,对于季秋来讲短暂无比。
但对于姬青阳来说,却是数百万年的苦楚与风霜。
这其中的偏差参差,不是轻易就能想象的。
也无怪他的所作所为。
可季秋,已经给不了他多少时间了。
道人证道,似乎是打破了什么‘界限’一样。
就在他到达了这星海彼岸之时,才与姬青阳对话不久,那本来被古天庭镇压,沉寂的茫茫黑潮,便突兀暴动,似乎连这座近仙的仙器,都再也无法阻止了一样!
诡异难缠,映照星空的无边黑雾犹如实质,冲破了层层禁制与阻碍,随着那道人的重归,好似发了疯一般,不停向着他蔓延、侵蚀而来!
甚至
就连抵达了近仙的璀璨神光,都无法阻挡!
看着道人从头到脚,被黑潮渐渐吞没,却依旧举止平静无比。
姬青阳听到季秋揭破一切的话语,本来颇为悸动,却依旧不免愤懑,忿怒,此时却不由大惊:
“这为何‘黑潮’能够冲破古天庭的禁锢?”
“我明明”
他数十纪一步都未曾离开此地,以身镇压此诡异不详之物,却从未料到在最盛之时,竟被其冲破了束缚。
姬青阳的一切手段、神通、阵法、禁制.
没有任何一道触发。
那黑潮的起伏,所散发的力量源头,完全是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产生的!
就在他心神大乱之际。
季秋顶着黑潮的腐朽与侵蚀,迈出了一步,就好像是踩在了姬青阳的心口之上一样,句句叩心:
“孩子,这就是列仙。”
他的语气无比平静,甚至携带着黑潮,近距离的站在了姬青阳身畔,就是为了让他感受清楚,其中的恐怖。
姬青阳眼睁睁的看着季秋的道体仙躯,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陷入腐朽,那曾经道果可以抵消延缓一纪的侵蚀,就好像是笑话一般。
这些黑潮不仅侵蚀季秋。
同时还顺着他的背影,铺天盖地,蔓延星空,沿着浩瀚古道像着九界十方,飞快蔓延。
穷尽了一生心血的古天庭,似乎是那样的无力。
即使他抵挡了数十纪的腐朽。
可在真正爆发的那一刻,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看,我复苏了,可我曾经的敌手‘玄鸿’,却不想看到我重新归来。”
“因为当年我虽近乎陨落,但他亦是一样的处境,而眼下其之神通‘大黑弥天’仍在阻挠我,便证明他未曾先我一步,重新登临列仙。”
“所以这一局,是我赢了。”
季秋毫不在意生命的流逝,因为他随时都能在‘莽荒’的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条时间线,重新复苏。
但黑潮若是不阻,便将会吞噬一切。
他说完之后,背对着姬青阳,望向彼方。
那里,有之前惊鸿一面过后,无数古尊的念头纷沓而来,有他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
他们望向这里,除却苏七秀饱含担忧,屡次想要上前外,大都眸泛忌惮与惊惧,不想落得个侵蚀陨落的下场。
这些后世的至尊从不晓得,原来古天庭所抵御之物,竟是真实存在,而且如此恐怖!
直到————
道德天尊执手杖,身披星光,脚踏微尘,从一座太古神山中走出,率先真身出面,近乎压塌了万古,他看着季秋,不作多言,只是大喝:
“道祖,我先行一步!”
“还请撑住,待本尊自腐朽复苏,当尽一切心力助道祖重新归来!”
开道之人,则为宗祖,此称谓,季秋自然当仁不让。
而道德天尊所谓的先行一步,
便是因为此刻的‘黑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