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寒,外院青阳候的书房门口灯火通明。
凤移花背手走来时,候立门口的文宣、文墨两个小厮便忙推开了屋门,一个进去禀报,一个则扬笑迎了上来。
“大爷快请,侯爷正等着呢,一桌好菜都要冷了。”
凤移花想着上次被唤来听训时的情景,不禁莞尔,一手盖住这小厮的头顶,“文宣啊,你真不像是司先生教导出来的,你像二门总管那油滑子的亲儿子。”
“谢谢大爷夸赞。”这小厮当即笑的跟朵儿花似得,下腰半跪又起。
凤移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抬脚进了屋。
一府侯爷的外书房,乃机要重地,除了用来放置公文书籍之外,还用来招待外客和召见幕僚,宽敞厚重自不必说,他这父亲又自诩是个文雅人,名人书画墙上挂,古籍棋谱桌上放,给这书房又多增添了几许雅致。
“怎这时候才过来,你瞧瞧,我给你准备的这一桌子好菜都让人热了三遍了。”
此时青阳候不在左侧书桌前,而是正盘腿坐在榻上,跟前置办了一桌子山珍海味,并几壶美酒。
“父亲,夜安。”凤移花一丝不苟的行了礼。
“这会儿没有外人,咱们父子俩何必那么生分,咳咳,那个,花儿,来,坐上来,咱们爷俩好生说说话。”多年未曾叫过这个大儿子的名儿了,乍然出口便显得陌生。
“是。”凤移花垂下的眼滞了滞,待抬起头来时,略显轻浮的笑容已挂在了他的脸上。
若是以前,青阳侯见着他这笑定要训斥一番,可现在,大儿子得了圣宠,给他长了脸,风头无良,他是怎么看这个儿子都是有出息、有本事的。
面上的笑便多了那么几分真诚,“花儿,跟父亲说说,你是怎么得了圣上的青眼,怎么一下子圣旨就到了咱们家,父亲竟是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我也不知,许是圣上眼拙看错了人也不一定。”
“放肆!”青阳侯瞪了他一眼,“怎可对圣上不敬。”
凤移花笑了笑,“父亲不是说,这会儿没有外人吗。”
“你还是这德性。”青阳侯被噎了一下,原本高昂的兴致也大减,“似你这般的性情,如何讨得圣上欢心,你赶紧给我改改。若是弄砸了这差事,我就、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将你逐出家族。”
想着这大儿子素日的德性,青阳侯发了狠。
“都听父亲的便是。”凤移花无可无不可,态度敷衍的紧,瞅着桌上竟有四只煮的红通通的大河蟹,长眉一挑,不用青阳侯开口,他自己就不客气的抓了一个。
青阳侯瞅着他这样儿就来气,可一想到庆睿的嘱咐,他忙收敛了怒气,道:“你何时有空,父亲带你去见几个人如何?这些人有些是父亲的同僚,有些是出身皇族,都是颇有权势,能影响朝堂的重要人物。”
凤移花只当听不见,用上吃蟹的银质小器物,就开始撬、砸自己盘子里的大河蟹。
青阳候忍了几忍,终是没忍住,一拍桌子,怒道:“不准吃了,来人,把这盘螃蟹撤下去,远远的扔去喂狗。”
门口伺候的文宣忙小跑步进来,歉意的看了凤移花一眼,端起盘子便走。
凤移花顿了顿,无趣的扔了手上的小银锤,淡然的从袖袋里抽出一条藏青色绣着歪扭梅花的帕子擦起手来,垂着眼皮讽道:“我还以为这盘螃蟹是父亲专为我准备的,原来不是吗,父亲真的不是要以这螃蟹为引勾起咱们的父子情分?”
青阳侯被戳穿这点心思,面上顿时红讪,虽是心虚,可出口的话语却极为理直气壮:“你我本就是父子,我还需用几只螃蟹讨好你?8为子纲,即便我要你去死,你也难得违抗e有王祥卧冰求鲤供奉继母,老莱子戏采娱亲,我今日既不用你卧冰,也不用你扮丑娱我,只不过是想和你说说话,你就这般的无赖态度,当真不孝,你母亲可一点也没说错你,你的确是个大逆不道,六亲不认的混账孽畜!”
“父亲何至于此呢,我究竟做了什么,要得父亲这‘大逆不道,六亲不认’的评语?”凤移花此时除了心冷之外,只觉好笑。
望着大儿子那质问的眼神,青阳侯张了张嘴,一时列举不出他的恶行,浓眉一皱,当下转移了话题道:“为父问你话,你自该坐正身姿,仔细聆听,你这样阳奉阴违的态度还像是为人子该有的吗。”一下子找到了作为父亲的权威,有了站着的理由,青阳侯也不和他客气了,直接道:“明日下了衙跟我去见几个人,你庆睿世伯想见见你。”
“庆睿世伯?”凤移花露出一抹通彻的冷笑,却仍是故意问了句,“这庆睿世伯是哪个世伯?又是什么爵位,父亲如此亲近的称呼他,不知您和他什么关系。”
青阳侯饮了一口温酒,睨了凤移花一眼略有得意道:“这是威国公的字,为父和庆睿年少时便是知己好友,多少年过去了,我们之间的情意丝毫没因世事变迁而有所损毁,这是极为难得的。”
凤移花也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仰脖一饮而尽,心里想着,何止你说的那些呢,他在仕途上还曾多次对你伸出援手,让你一直稳稳当当的做着礼部尚书的位置,更是顾念多年深交,推你出来打先锋,为他外孙楚王说话,一个青阳侯府还不够,还要你劝服二叔也暗投楚王。
这样的情意,可真是无人能比,别人想羡慕也羡慕不来呢。
“谨遵父亲之命。”凤移花从榻上起身,躬身一拜,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