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被奶奶训了一番以后,柳晋卿才追了出来,连声跟我道歉:“子青,真对不住……愚兄知道你不爱交际,这些日子已经把别的造访者都拦下了,可是不知道哪个下人走漏了风声,祖母今天一早就赶过来非要见你,我也阻拦不得。”
“我明白,你也有你的难处。”我叹了口气,“算起来我也已经在府上叨扰多日了……”
“千万别这样说。”柳晋卿难得一次打断了我的话头,“愚兄知道今日之事你必然心中不喜,本来来者是客,愚兄也不能强留,但是你若此时一走了之,可要让柳家上下如何评论祖母和娇妹妹?就算是卖愚兄一个面子,你也千万不要此时离去,愚兄保证再也不让人打扰你的安宁,拜托了。”
“唔……好吧,那就再过两天。”我觉得好烦,当个受人瞩目的大人物真累,一举一动都要受到人情世故的牵累,而且看天色也快要下雨了,还是等雨停了再说吧。
楚封果然消息很灵通,上午我才跟柳家奶奶闹出了不愉快,下午他就亲自来到柳府门外求见,想要接我回去。
如果换做平常,人家台阶都给我铺好了,我也就借坡下驴把这一页揭过去算了,可是一来我刚刚答应了柳晋卿再呆两天,二来我心里还是余怒未消,就再一次不留情面地回绝了他,并且让那几个护卫全都跟楚封一道滚回家去,只把最贴心也最不可能起外心的红莲姐姐留了下来。
因为毫无疑问,这一次向楚封出卖消息的白眼狼就在他们中间,吃着我仙师府的粮,领着我仙师府的饷,胳膊肘子却全都拐向了楚封,倒把我这个正主儿给架空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赶走了他们以后,我又陷入了沉思,等离开柳家之后,我应该去哪儿呢?
说起来可真是失败,在现代,我宅归宅至少还有几个亲戚朋友同学家里可以去一去,而在这个时空,我始终还是没有归属感,正如楚封所说,除了上赶着非要跟我交朋友的柳晋卿以外,我还真没有别的朋友。
不过这毕竟还难不倒我,我堂堂仙师大人什么都不多,就是钱特别多,大不了我就去包一艘豪华游轮,到西湖上泛舟钓鱼去。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到了第二天中午,红莲期期艾艾地过来告诉我说,她丈夫李岱刚刚跟她通了消息,楚封生病了。
“病了?”我不太相信地重复了一声,“怎么病的?”
“奴婢也不清楚,听闻昨日楚将军心情抑郁,回去之后就开始发烧了,许是……受了风寒吧?”
我急了,发烧感冒在现代来说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但是我已经见识过古代中医有多么不靠谱,别说感冒并发症什么的,发烧直接烧死人都不是第一次见了。于是我也管不了别的了,火速辞别了柳晋卿,就急匆匆地往我们临时居住的行辕赶去。
楚封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草药味,我看到他紧闭着双眼,只穿着一件中衣缩在厚厚的被子里,还在不断地发着抖,看起来很冷的样子,但是我一摸他的额头,却是触手滚烫,都快能烤番薯了。
我刚碰到他,楚封就反射性地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然后睁开了眼睛,他的眼里全是血丝,朦朦胧胧地聚焦在我脸上,张开干裂的嘴唇用嘶哑的声音说:“你回来了……”
“你怎么搞的,这么大人了也不会照顾自己,怎么说病就病了?”如果说本来我的心里还有些气愤尚未平息,现在看到他这幅模样,那点儿小小的怒火可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我没事的……”楚封的声音透着一股虚弱和无力,“你回来就……就好了……”
我心都软了:“吃药了吗?多喝点水啊,我会在这儿陪着你的。”
“嗯……”他抓着我冰凉的手贴在他发烧的脸上,像个猫儿一般地在我手心里蹭了蹭,“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笨蛋,少说两句吧……”我眼睛直发酸。
他却非要用病人那氤氲着水汽的眼神看着我:“不,你听我说……小老虎,你身上……担着太多的干系了,以后别再使小性子了,好吗?答应我……”
他都这样了我还怎么能拒绝呢,只能怀着“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似乎都是我的错”的愧疚答应了下来。
陪着楚封聊了一会儿天,又看着他喝了药睡着了,我才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思索着,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件事情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蹊跷。
于是我叫来了张观:“昨日他来接我的时候应该还是好好的,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就生了病。”
张观恭恭敬敬地敷衍了我:“这个……属下也不知情。”
“你当时是跟着楚封一起回去的,难道一点苗头都瞧不出来?如果真的这么愚钝,你还怎么为你的主子们打探消息?”我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觉得楚封是个厉害的人物,而我这么好说话随便得罪也没关系,但是你们都别忘了我是怎么被封为护国仙师的。如果你不肯说实话,我就把你替皇帝监视宁王的事情告诉宁王,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你?”
一说到宁王,张观的脸倏然白了,立马跪在了地上:“求大人开恩!楚将军昨日回转时恰逢天降大雨,他即不肯上轿也不许我们为他打伞,生生淋着雨回来的,又迟迟没有换下湿衣,是以昨日夜里就开始伤寒发热。”
我冷冷地笑了一下,让噤若寒蝉的张观退下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