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元伯已经去世了,陆宴行的眸光里很快闪过一丝暗意。
他低叹了一声。
“元伯是因何而亡的?我记得前年开年的时候,他还托人给东宫送来了两筐红柿子,还在信里说自己的身子骨很健朗的。”
裴轶面上也闪过了一丝悲痛。
“是肺痨,我是前年的九月回到家中的,那时元伯已经卧病在床数月,甚至都下不了床了,而见到我以后,他跟我说了一夜的话,次日天刚亮,便走了。”
话顿,裴轶又连忙道。
“我替元伯处理好后事,便去了灵乐城,当时正值殿下大婚,我原本想去叩谢殿下留宅大恩的。
但当时我意外得知了残害我龙跃镖局的仇人的线索,未免给殿下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我一直不敢去拜见殿下。
直到半年前,我从大漠回京,这才知道了殿下被人构陷一事。
只是我一直遭到仇家的追杀,因此耽搁了半年,这才寻着一些线索找来了南边。
但我没想到,我的行踪会不小心走漏了消息,因此在乐平镇外遭遇了截杀。
幸亏我命大,千钧一发之际逃到了镇上,遇到了迟凉,她救了我一命。”
话落,裴轶抿了一下嘴角,突然面对着陆宴行单膝跪了下来。
“算下来,殿下和迟凉皆是我裴轶此生的贵人,先前多有得罪之处,还往殿下恕罪。”
陆宴行眼眸一垂,快步上前托着他的手将他扶了起来。
“龙跃镖局遭人残害,我也没能帮得上什么忙,就是做了些许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再者,我如今也不是什么太子殿下了,你不必行此大礼。”
裴轶闻言目光深凝的看着陆宴行。
“龙跃镖局是父亲一生的心血,殿下帮忙留住了龙跃镖局,于我而言,便是留了我一命,此等大恩,裴轶没齿难忘。”
话顿,裴轶咬了咬牙,沉声开口道。
“这半年以来,我明察暗访,也打听到了不少的事。
虽然殿下当初的确有想要杀了贵妃的心思,但最后,是有人假借殿下您的名义给您的下属传达的命令,
真论下来,殿下也只是被人给构陷了……
虽然殿下如今暂时龙搁浅滩,但殿下只要一声令下,我裴轶愿意为您鞍前马后,忠心誓死不改。”
裴轶话落,陆宴行凝眸看了他一眼,随后勾唇一笑。
“我一开始所说的,也的确是这个意思,但既然你有心想要效忠于我,我也不能瞒你。
我的确没打算就此放弃一切,但是,无论如何,杀害贵妃的人,的确是我的部下。
而我当时既然选择设法将他们送走,如今就不可能抛弃他们。
而我若要保他们,无论是陆文谨还是北月皇,他们都不会放过我的。
而我想活,可能就得靠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回去,事成,皇权富贵,一步登天,事败,可能万将成骨,灰飞烟灭。
裴轶,我希望你再认真的考虑一下。
你跟着我,若是为了能有一番作为,愿意用命一搏,那今后,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朋友,生死与共的兄弟。
但是,你跟随于我,若仅是为了报恩,那大可不必。
毕竟,我方才受你一拜,你已经还清了恩情。”
裴轶闻言,目光闪烁了两下。
在上一秒,他还一直以为,陆宴行顶多是想重回北月朝廷,恢复太子之位。
但他没想到,陆宴行竟然存了想要直接争夺皇位,改天换地的心思。
自古以来,起兵者。
兵胜则活,兵败则亡,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一旦参与其中,生死将只在一念之间。
换做其他人,可能的确需要深思熟虑一番。
但是,裴轶不需要。
陆宴行和迟凉二人皆对他有大恩,而他如今孤身一人,除却家仇一事,再无所牵挂,如此,他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再者,杀手本就每日都在生死之间来回跳转。
他本就是不怕死的人。
仅是沉默了一瞬的功夫,裴轶再次跪下身去。
“我裴轶无所长,唯有一身功夫和一颗不怕死的孤勇之心,主子若是不弃,裴轶愿意誓死追随主子,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他转变了称呼。
陆宴行知道,他这是已经做出了选择了。
目光陡然温和下来,陆宴行上前一步,双手托着裴轶的肩膀,郑重其事的将他扶了起来。
“好,得君忠心,我亦许君一诺,他日,事败,我与君共存亡,事成,我陆宴行必不负君。”
裴轶凝眸看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片刻。
裴轶忽然出声。
“主子方才想让我收小公子为徒,教导他武艺?”
陆宴行弯唇一笑。
“今日之事你我心中清楚明白就行,在人前,你不必称呼我为主子,叫我名字便可,至于陆希他们,亦是往日如何,今后还是如何,不必如此疏离计较。”
裴轶面色一松,难得展露笑颜。
“是我多虑了……不过,唤您名讳,那是万万不可的,从今往后,起事之前,我便唤你一声公子吧。”
陆宴行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想在这些枝末小事上纠结。
“那便如此吧。”
裴轶颔首。
“只是我不明白,公子您的武功亦是不俗,便是我拼尽全力,亦难敌公子,公子为何不亲自教导小希?”
陆宴行闻言目光里闪过一丝愧疚。
“如果可以,我也想亲自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