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亘辞觉得周遭一切都好似变得静止。变得那么慢,又那么残忍。熟悉的人一个一个倒下,他却什么都做不了,救不了,护不了。
回眸在看时,大家都走了。
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随着卞清胸前破了一个大洞,人被妖物拖出去三四丈倒下,亘辞再也支撑不住。
他也不抵抗,很平淡的对罗旦说到:“你们都走吧,白葫芦山……不在了。”
罗旦还没反应过来,但见他已经弃了自己的佩剑,对上雨酥儿的逼杀不避不闪,他这是要自尽。
亘辞觉得自己是失败的,虽然一开始主事不是他想当的。不过是推不过众人盛情,自己勉励为之。
他没有野心,不想要什么功成名就。只求对得起这份信任,能够护住众人,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大家还能有说有笑,就够了。
可临了了,他谁也没护住谁也没救下。
人一个一个去了,就在他的眼前被杀,而他改变不了。他累了,人生若如此,倾尽所有仍是保不下一丝,那他执着又是为了什么?
罗旦被他的举动,惊出一身冷汗。当下踢起一枚石子砸中亘辞膝盖窝,使其脚步失衡倒下,正好躲过雨酥儿迫害。
旋即虚晃一招急攻,让雨酥儿误以为此招必为拼命,顿时舍了亘辞而就他。
然他却是关键时刻身形疾动,闪至亘辞面前,一把将人带至旁边,道:“亘主事何故轻生,岂不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死了,便是一了百了何谈报仇?”
亘辞两眼散淡无光,心神宛如枯槁,听到罗旦的话,也只是痴痴的傻笑:“都不在了,我还报什么仇?不如,下去找大家请罪。”
罗旦眉头紧簇,望着步步逼近的雨酥儿。忽然给了他一巴掌,揪着他的前襟,掰着他的脸,让他往前看。
“看见没,你死了,卞清就等于白死。
白葫芦山所有的仙者,他们的牺牲都将变得没有意义。他们拼尽流血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你想不开吗?
你要死,我罗某人不拦你。
只是,你下去以后见卞清见到刀疤三说什么,你自己想清楚。
别忘了,你前脚才把他葬下。”
说罢,给他画下一道仙光护体,自己仗剑去阻拦雨酥儿。
亘辞整个人原先犹似在浑浑噩噩的黑暗中找不到半点光明,罗旦的话就好像晴空忽然一道霹雳,把他霹得肝胆俱裂。
垂下眸光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上面仍旧占满了刀疤三的鲜血,坑是他亲手挖的,人是他亲手放下去。
刀疤三死的样子,卞清死的样子,还有众人倒下的样子,一下一下冲击着他的内心。
让原本无光的世界,突然被凿出一丝缝隙,从中透出光亮。
慢慢的,光愈来愈多,裂缝愈来大。
终于,眼前的黑暗被击碎。
亘辞倏然抬眸,身形滑.出仙光,下一刻已是掣剑与罗旦并肩而战。
雨酥儿柳眉倒竖,美眸圆瞪。
看向罗旦的眼神愈发发狠,道:“坏奴家好事,那就用命来尝。”
罗旦睇眼自己胳膊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对她道:“我罗旦的命,不贵,却也不便宜。
要我的命,你就得拿命来换。”
“狂妄。”
亘辞接过话,眉眼不抬道:“是吗?”
很平,很淡的一句话,突然剑上爆出莫测威压,一剑划过后,竟是雨酥儿被削的衣衫凌乱,破碎不堪,再看她一向甚为爱惜的青丝,被剑气绞的长长短短,参差不齐。
雨酥儿抽身急退,垂眸打量自己,又羞又气,然更多的是惊。
一个亘辞,竟有这样的本事。
亘辞长剑抖直,唰的剑鸣刺破耳膜。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