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起起伏伏,缠绕不定。
叶嫤垂头下来,没心思再说话。
马车一路颠簸往前,车轮声繁杂摇曳,冗长不断。平乐王则一直安然而坐,那双漆黑的眼偶尔会朝叶嫤扫来几眼,却也没再出声。
待得不久,马车便全然停歇下来。
“王爷,王妃,宫门口到了。”车外适时传来苏晏的嗓音。
叶嫤这才回神过来,先行挪身下车,而此际,早有宫奴受太后之令将轮椅提前准备好了,此际正在宫门外等候,眼见苏晏将平乐王扶下车来,宫奴急忙推车而前,让平乐王好生在椅上坐定。
天气大好,阳光浮动。
早晨的温度并不高,周遭迎面而来的风,也卷着几许怡人的凉爽。
“王爷,王妃,太后娘娘有请。”正这时,推着轮椅的宫奴再度朝平乐王与叶嫤恭声禀报。
叶嫤并不诧异,只道是如今天色正早,离午宴也还有些时辰,是以,终还是太后想得周到,有意邀她与平乐王一道去她殿中坐着等候,如此一来,想来呆在太后寝殿,该是不会出什么岔子才是。
平乐王也未拒绝,仅朝宫奴漫不经心应了一句。
宫奴不敢耽搁,急忙推着他行入宫门,随即一路往太后寝殿的方向行去。
半晌后,几人才绕过弯弯曲折的廊檐与花道,抵达了太后寝殿。
太后早已是着了凤袍,发鬓高挽,整个人精精神大好,容光焕发。
眼见叶嫤与平乐王来,她便勾唇而笑,待朝平乐王随意问候两句,随即便拉着叶嫤一道坐定在软榻,有意邀叶嫤为她煮茶。
叶嫤微微而笑,乖巧点头。
别看太后年事已高,但她却极其喜欢饮茶的,再加之她叶嫤的煮茶手艺略好,是以,太后便如魔怔般喜欢上了她煮的茶。
待宫奴将煮茶的器具彻底搬来,叶嫤便稍稍挽着宽袖,一丝不苟的开始煮茶,而待茶水煮好,她便率先倒上一杯朝太后递去,太后悠闲而品,只觉味道极好,面上的笑容也越发的浓烈开来。
叶嫤也顺势为自己倒了一杯,轻轻而饮。
平乐王在旁轻笑一声,调侃道:“爱妃可是忘了本王?”
叶嫤微微一怔,下意识朝他望去,便见他那双弯着的眼睛正恰到好处的盯着她手中的茶盏,她心头有数,却也不打算为他倒茶,仅是柔和低声的道:“妾身知王爷不喜饮妾身煮的茶,是以便不曾为王爷倒茶,并无忘却王爷之意,还望王爷明鉴。”
她这话说得极其的直白,但语气也极为的柔和恭敬,让人挑不出刺来。
只是这话一出,不待平乐王回话,太后已笑着回道:“给他倒一杯吧,王妃的茶如此之好,那小子不尝尝也是可惜。”
叶嫤眼角一挑,仔细将平乐王凝着。
平乐王则笑得懒散从容,也并不拒绝太后这话。
待得沉默一会儿,叶嫤终是妥协的朝太后应了一声,随即重新倒了一杯茶,朝平乐王递去,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而动,懒散将茶水接过,随即便将茶盏放于手中把玩儿,似是并没心思将茶水饮下。
叶嫤心头了然,自也是知晓这平乐王嫌她脏,是以从来都不会喝她煮的茶水,奈何这时,太后再度朝平乐王道:“子玉,你且尝尝,王妃煮的这茶水,自是好喝的。”
平乐王神色微动,把玩儿茶盏的手指微微停住,叶嫤唇瓣一勾,微微的朝他笑,有意是要看他笑话。
却是片刻之际,他突然漫不经心的举起茶盏,极浅的抿了一口,整套的动作极其的懒散从容,似是并未半点的不妥。
叶嫤却蓦地一怔,落在他面上的目光稍稍一深,没料到他会当真在太后的劝说下喝下她煮的茶。
“爱妃这茶,终还是欠了些火候,若是再多煮些时辰,味道便会更为浓郁。”他开始意味深长的点评,鸡蛋里挑骨头。
太后神色微动,开始打圆场的道:“茶水太浓,香味就会过于厚重,容易腻味,而今这不浅不淡的茶水味道,便是最好。”
平乐王勾唇而笑,也不多言。
太后再度与叶嫤闲聊几句,随即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朝叶嫤道:“对了,哀家有套凤冠,那些婢子还未及时拿过来,王妃可否亲自为哀家去取取?”
叶嫤愕了一下,只道是此处这么多宫奴,太后却独独让她亲自跑一趟去给她拿凤冠,着实是有些怪异,只是转而一想,便觉太后该是有意将她支开,亦或是想与平乐王单独聊聊话。
心思至此,叶嫤也不耽搁,仅朝太后温顺而笑,随即便起身告辞。
“领王妃去庞嬷嬷那里。”太后朝叶嫤笑着点头,而后便朝身边的婢子吩咐。
宫婢急忙朝太后点头,而后小跑过来朝叶嫤道:“请王妃随奴婢来。”
叶嫤按捺心神一番,缓步朝殿门行去,则待她彻底出门走远,太后才将目光朝平乐王落来,缓道:“子玉觉得,王妃此人如何?”
平乐王面色丝毫不变,懒散慢腾的道:“尚可。”
“依哀家来看,王妃的确是个好孩子,与子玉你也是极为相配。子玉日后,可莫要再亏待她,你要知晓有些人啊,并不是一直都站在原地等你,你一直都不愿抓住的话,许是等她真正飞走的时候,那时你若后知后觉的想要抓住她,可就难了。”
太后语重心长的劝慰,这话也全然发自肺腑。
自家这孙儿啊,着实是让她太过操心了,便是在他这情爱之事上,她也是担忧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