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镜内之人,面白唇红,双眼圆大而又有神,五官的修容也是恰到好处的精妙,衬得她鼻梁高挺,唇瓣小巧,脸颊细腻如脂,整张脸着实是清秀得不可方物,再瞧镜中之人的发鬓,正一丝不苟的挽着,发鬓上珠花缕缕,紫白镶嵌,再加上鬓头的一端正插.着一支金步摇,金步摇的端头却有只以金丝盘绕而成的精致凤凰,栩栩如生。
华袍加身,满头清雅的珠钗,面容脂粉恰到好处的浅淡,精贵之中透着秀丽,秀丽之中透着文雅,着实是好看之至。
她眼睛都快看呆,生平之中,从来不曾如此隆重精致的打扮过。甚至这一打扮起来,她这粗糙瘦黄的女子,竟也能成为清秀雅致的女子。
“姑娘真好看。”这时,举着镜子的婢子忍不住赞叹。
叶嫤僵然的将目光从铜镜挪开,神色顿时复杂开来,待得沉默一忽儿,才低沉道:“这妆容,我不喜,换掉吧。”
她说得极为干脆。
卑微鄙陋之人,岂敢在皇宫之中出任何风头?她今儿不过是穿了一身平乐王送她的锦裙罢了,便差点让顾明月害死她,倘若万一外人发现她叶嫤如此打扮,说不准又得惹出风波来。
她如今始终坚信,越是卑微之人,便越是要让自己彻底隐身到尘埃里,只有这样,那些人才不容易看见她,甚至,害她。
婢子们皆怔了一下,愕然的面面相觑,待得片刻后,那举着铜镜的婢子急忙道:“姑娘这般妆容的确是极好看的,若是姑娘当真不喜,奴婢便为姑娘梳另一种发鬓。”
叶嫤低沉道:“不必再梳了,我随意挽上便成。”
她抵触的并非是发鬓,而是她头上那些精致得不可方物的珠花,更还有头上那只栩栩如生的凤凰金步摇。这大昭皇宫之中,历来只有太后皇后太子妃等人才可佩戴凤凰之物,她叶嫤若戴着这金步摇外出,定是得掉脑袋的。
嗓音一落,眼见宫婢们仍是满面难色,似是又要相劝。
她也不等她们说话了,当即抬手便将发鬓上的金步摇拔了下来,却是正这时,一道温润柔和的嗓音徐徐而来,“王妃是不喜欢那支金步摇吗?”
叶嫤猝不及防一怔,宫奴们如释重负,纷纷弯身朝不远处的殿门方向拜去。
则是片刻,那满身颀长昳丽的裴楠襄已是踏步过来站在了她面前。
叶嫤下意识抬头朝他扫去,才见他已是将方才那身被她打湿的玄色锦袍换却,只是如今却穿了一身淡紫锦袍,锦袍的腰带,也坠着珠玉,那几颗珠玉的色泽与形状倒是让她有些眼熟,却待稍稍一想便又即刻反应过来了,只道是他那腰带上的珠玉,与她身上腰带上的珠玉如出一辙,无论是珠玉摆放的位置还是珠玉的颗数,都一模一样。
瞬时,叶嫤眼角挑了起来。
这裴楠襄差人为她准备了一声精贵的紫纱裙,今儿他自己也穿了一身紫袍,也不知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你们先退下。”仅是片刻,裴楠襄朝宫婢们温柔道话。
宫婢们急忙点头,恭敬离去。
一时,殿中仅剩叶嫤与裴楠襄二人,气氛蓦地有些沉寂压抑。叶嫤指尖稍稍将手中的金步摇把玩儿一番,随即咧嘴朝裴楠襄笑笑,指尖也再度稍稍朝头上的珠花探去,有意要自然而然的将珠花拿下,却是指尖还未触碰到珠花,裴楠襄已柔和出声,“那珠花也是用南极珍珠制成,每一颗都价值百金,且珠花造型极为别致清雅,王妃,当真要将它拿下?”
叶嫤猝不及防一怔,指尖蓦地僵在半空,心头着实觉得不可思议。
就这么些珠子罢了,竟还每颗都价值百金了?她仔细将裴楠襄的表情打量,眼见他似是没在开玩笑,她敛神一番,便勾唇笑笑,随即故作自然的将手指缩了回来,缓道:“也不是不喜这珠花,只是觉得我戴着极为招摇罢了,容易惹事,是以还是低调点为好。”
她如今自然不打算将珠花拿下,待离开此地后便急忙拿下并揣入袖袍,也是极好。毕竟是奇珍异宝,日后拿出去少说也是能当个几千几万两银子,万一平乐王被顾明月拉下水了,她一旦得了机会也只能及时卷包袱跑路才是,而这些珠花啊,便能顺便成为跑路的盘缠。
思绪稍稍飘得有些远。
却是这话落下后,裴楠襄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顿时温润柔和的笑。
他着实是生得好看,那双澄澈的双眼干净得像是天空中的云朵,极其的清透与惊艳。
“今日有在下在,王妃无需低调,也无人敢为难王妃。”他慢腾腾道了这话,语气中卷着浓浓的自信。说着,他便将目光落定在了叶嫤指尖把玩儿着的那支金步摇,继续道:“这支金步摇,在下为王妃簪上吧。”
说完,骨节分明的指尖缓缓探到了叶嫤面前。
叶嫤蓦地将金步摇捏稳,视线在他那只白皙如玉的手上扫去,只觉他的手也是极其的好看修长,且无半点的茧子与黝黑,俨然是一只养尊处优惯了的手。
她稍稍沉默片刻,随即也不打算与他拐弯抹角,仅道:“也不是我不愿领裴公子的这份儿情,而是裴公子送我戴的这支金步摇,上面可是立着金丝编织而成的凤凰。许是裴公子不太了解大昭宫闱的规矩,如同这凤凰之物,历来只有宫中太后皇后以及太子妃等人能戴,我若戴了,那可是得掉脑袋的。”
“我裴楠襄送给王妃的东西,便是王妃戴了,亦或是违背大昭宫中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