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待回得平乐王所在的客房,便见平乐王正满身瘦削的坐定在软榻,神色深邃复杂,面色也稍稍有些紧绷,眉头也深深的皱着,似在思量什么。
眼见苏晏来,他才抬头朝苏晏扫了一眼,淡问:“休书给她了?”
苏晏点头。
“她离开护国寺了?”平乐王再问,嗓音更是紧了半许。
苏晏摇头,叹息一声,“王妃收得休书后,似对王爷的休书极有意见,说是要找王爷好生聊聊。”
平乐王眼角一挑,似是并不意外,那双稍稍干裂的唇瓣,竟突然诡异的勾出了半抹笑弧,连带他那双漆黑的眼,也蓦地溢出了几丝释然。
苏晏凝他片刻,继续道:“王爷何必如此激王妃,就不担心裴太子知晓此事?倘若王妃将此事闹出,裴太子知晓了,更会趁虚而入甚至肆无忌惮将王妃带走。”
平乐王满身底气,紧皱的眉头也彻底松懈下来,悠然而笑,“本王的爱妃啊,想来该是糊涂了,未曾加盖本王大印的休书,能算真正的休书?不过是激她一回,让她好生认清她的处境,认清她真正该讨好巴结之人究竟是谁罢了。她不是一直想离开么,那本王就不再明面上的逼她,本王要让她,自己认清现实,知晓是本王好,还是那裴楠襄好。”
苏晏终是反应过来,脸色也稍稍而变,待思量片刻,无奈而笑,“在下倒也是疏忽了,没想起王爷的确未在休书上加盖王爷的大印。”
说着,眉头一皱,略是担忧的问:“只是,王妃也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且她如今对王爷也稍稍走得近些了,这本是好事,但王爷此举也并非毫无漏洞,就如,若是以后王妃知晓王爷此番只是拿的假休书蒙骗她,算你她,那时候,一旦王妃生气或是失望,许是……容易恨上王爷。”
他略是委婉的相劝。
只道是自家那王妃,的确不是寻常女子,倘若自家王爷的法子用得太过,许是会适得其反。
却是这话一出,平乐王面色也再度沉了半许。
苏晏仔细将平乐王的脸色打量,目光微深,待犹豫一番后,他极是认真的朝平乐王问:“王爷如此之为,可是,担心王妃会真正离开你,是以才要让王妃认清现实,彻底放弃离开的念头而依附于你?”说着,嗓音越发一沉,“又或者,王爷对王妃,已是……动心了?”
天气晴朗,空中云朵层层,霞光灿红,极是好看。
叶嫤在屋中坐了许久,才将休书揣入袖中,而待洗漱用膳之后,便踏步出屋,有意朝平乐王客房行去,奈何待站定在平乐王的屋门前,几番敲门,却无人而应。
她眉头一皱,当即抬手大力的将屋门推开,则见屋中空空如也,并无平乐王身影。
她默了片刻,才敛神收心,准备朝太后所住的客院行去,只道是平乐王对太后历来孝顺,再加之太后这两日身子骨并非大好,是以,这大清早的,平乐王定是去太后那里请安了。
她也有心朝太后寝殿而去,琢磨着要在太后面前委婉的编排平乐王一顿,他对她那般狠心的过河拆桥,她自然也得稍稍用些手段,让平乐王继续留她才是。
奈何出得客院之后,一路往前,却是还未行至太后所住的客院,便见道旁不远,柳树成群,枝叶成丝,而那柳群不远之地,便是一处湖泊,湖上有座廊桥,但那蜿蜒曲折的桥上,正立着两个相拥之人。
她蓦地一怔,仔细凝神一望,待看清那两人的容貌,顷刻之际,心如凉水浇透,寒凉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