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勾唇而笑,“你这女娃倒是会算计,故意以天下兴亡之任来劝本侯,企图让本侯为你保平乐王性命,呵……”
不待武安侯后话道出,叶嫤微微一笑,自然而然的纠正道:“侯爷误会了,我并未以天下兴亡之任来绑架侯爷,而是我与裴公子相识一场,又得裴公子搭救,便想为武安侯府着想,劝侯爷主动选择明君罢了。毕竟,太子与皇后心性不端,弑杀成性,他们皆是过河拆桥之人,这点侯爷也是清楚,且这满京的朝臣,皆被太子皇后拿捏与算计,独独侯爷一家却幸免于此,为何?是因侯爷一家借助了裴太子的身份,从而得皇后与太子放过,但以后呢?这天下之事变幻莫测,随时都能出得岔子,若太子登基为皇,太子与皇后双双膨胀,那时,他们若有意对付大梁而拓宽疆土,那侯爷与夫人二位,便绝对是太子与皇后要斩杀的第一人。”
武安侯夫妇目光一紧。
叶嫤继续不卑不亢的道:“这天下诸国,哪有真正的两国交好。想必不久,不是大梁有心吞并大昭,便是大昭有心惹上大梁,且无论是哪国率先挑起事端,侯爷与夫人二位,都不得安生。”
此言有理,武安侯并未开口否决甚至呵斥,且太子与皇后心性究竟如何,他也是全然明白。
面前这女娃说的这些事,他早就了然于心,也曾几番考虑,只是却并未太过理会。
如今,皇后与太子手段着实残忍,且京中朝臣大多被其杀害甚至威胁,本就是不仁之人,一旦再登基为皇,将绝对是暴君无疑,而暴君眼皮下的他武安侯府,定也容易朝夕不保。
毕竟,天下诸国的帝王,哪个不是野心磅礴之人,哪个不愿攻击别国而拓宽疆土,而皇后与太子,也绝对是野心磅礴之人,连先帝都可杀害,迫不及待登基,如此之人,又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呢?
武安侯终究是心有松动,只是仍未朝叶嫤全然妥协。
他仅是眉头一皱,朝叶嫤道:“太子并非明君,难道在你眼里,那平乐王就是明君了?平乐王在京中的风评如何,你也该是知晓。”
叶嫤淡道:“不过是蛰伏之人罢了,所有狼藉声名都不过是他的保护伞。且平乐王再不济,也至少比皇后与太子来得仁义。”
“你就如此信他?”
叶嫤轻笑一声,“我一个卑微之人,能在他眼皮下活这么久,便证明他绝非滥杀之人。且骠骑将军大昭丞相以及陈将军等人都能主动臣服于他,便也证明他有他的魄力与仁义,毕竟,骠骑将军,镇国将军以及陈将军等人,不可能同时之间看错人。”
武安侯神色微变,默了一会儿,“你方才也说,诸国之主皆非善类,倘若日后平乐王有意对大梁挑起战争……”
叶嫤满面平静,“论起守信二字,平乐王终究比皇后与太子来得实在,今日侯爷帮他一把,自然也可趁此机会让其与你签订某些规矩或条约,平乐王日后为帝,自然也是一言九鼎,君无戏言,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对付侯爷一家才是。”
说着,嗓音再度稍稍沉了半许,又道:“许是这些天下之事对侯爷来说,并无重要,但侯爷当真忍心见得大昭落入太子之手,生灵涂炭吗?侯爷与夫人,也都是慈眉善目之人,即便今日之事事不关己,但侯爷与夫人,定也会顺手出力,为大昭上下的百姓择个明君不是?”
武安侯满目起伏,一时之间,未言话。
叶嫤也不着急,仅垂头下来,兀自等候。
直至半晌,武安侯才转眸朝自家夫人望来,眼见自家夫人仍是满面病态,连带双眼里的神韵都显得虚弱而又疲惫,他顿时痛从心来,极其不舍。
他忍不住伸手过去,将自家夫人那细瘦而又发凉的手指握入掌心,有意为自家夫人好生暖暖。
侯夫人虚弱而笑,宽慰道:“我无事,莫要担心。”
这话,武安侯哪里听得进去。自打自家夫人生完孩子之后,便一直体弱多病,他与裴楠襄都曾找了不少天下名医来为自家夫人诊治,却都未诊治出个缘由来,此事也是着实无奈而又棘手。
前些日子不久,裴楠襄便偶然听说汾阳王府有家传的稀世药材,可让人起死回生,他不惜明面上与汾阳王府那大姑娘订婚,从而得此药材,自家夫人饮下那药材的汤汁之后,虽终于能下地随意的走动了,但身子骨仍还是极弱极弱,脸色也随时都是成片的病态,精神不济,让他好生担忧。
武安侯紧紧的将自家夫人的手握着,忍不住道:“吾妻如此,岂能不忧。”
侯夫人面色微动,欲言又止,却说不出话来。
叶嫤自是看出了端倪,犹豫一番,缓道:“平乐王府中正关押一味汴京的神医,那神医医术极其高超,侯爷可让平乐王让那神医为夫人诊治开药。”
武安侯蓦地一怔,下意识朝叶嫤望来,“汴京的神医?”
叶嫤认真点头,“嗯,汴京之地的柳神医,平乐王曾经为让那柳神医治病,专程去汴京拜访,那神医性子古怪,隐居深山,但医术的确高明,侯爷日后,着实可让那柳神医好生为夫人诊治诊治。”
武安侯脸色终于开始有些动容。
叶嫤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无法全然将他内心打动,独独这条,让他抑制不住的开始动摇。
天下兴亡,与他夫妇毫无关系,百姓若是生灵涂炭,他也只会感慨甚至怅惘,他无意插手大昭皇权之事,心中独独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