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嫤撩着车帘子朝外凝了凝,心中略生几许叹息,随即便敛神收心的放下车帘,却是正这时,本是稳步而前的马车,此际竟突然停了下来。
叶嫤猝不及防一怔,抬手入袖,浑身戒备。
前方不远,似有几匹烈马踢踏而来,蹄声在这沉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突兀,叶嫤双目一沉,冷冽的盯在前方的车帘处,只道这乱世之夜,突闻马蹄,也不知来者是敌是友。
她心口层层的发着紧,随时准备奋起反抗,则是片刻,那些烈马恰到好处的停在了她的马车前,刹那,蹄声一止,随之而来的,则是王府暗卫们恭敬释然的嗓音,“属下拜见王爷。”
王爷……
平乐王?
这几字蓦地入耳,肆意将心脉冲击着发跳,叶嫤面色微变,落在车帘子上的目光越发紧烈。
则是正这时,面前的车帘子突然被稍稍的撩开,车外那些暗卫手中的火把瞬间将周遭照亮,叶嫤抬眼望去,便恰到好处的迎上了那双疲倦之至的眼。
那双眼,夹杂了太多的情绪与劳累,血丝密布,仿佛下一刻便要合眼倒下。
叶嫤心口一紧,却又是片刻之际,朝他咧嘴而笑。
他静静将她打量,目光紧紧的锁着她,则也是不久,与叶嫤相视而笑。
叶嫤面色微变,心神越发有些起伏不定的摇晃,这种相视而笑的感觉,就像是风雨火海之后的平静,更像是生死相隔之后的重逢,只道是今日在武安侯口中听说平乐王早已全盘在握,大局将胜,只觉平乐王胜的算是容易的了,而今亲眼一见,他满目满脸的风霜与疲倦萦绕在眼里,一时之间,让她心有震撼,压制不得。
是了,这天底下的哪场胜利是建立在容易之上的?若不拼尽一切的谋划,去经历,去争取,又何来真正的胜利?
而今这平乐王便是如此,外人可云淡风轻的随意描述他的突然取胜,却也只有平乐王自己,能知晓这其中的风风雨雨,其中的所有辛酸。毕竟,蛰伏这么多年,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如今背水一战,所有的胜利,都该是他应得的不是?
心思至此,她面上的笑容浓了半许,唇瓣一启,极是认真诚恳的朝他道:“妾身,恭贺王爷凯旋。”
这话一出,平乐王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深邃,笑容稍稍有些凝滞,却未再言话,他仅是稍稍动身上得车来,待坐定在叶嫤身边,才幽远平缓而道:“随本王去个地方可好?”
他这话来得突然。
叶嫤眼角微挑,淡然点头。
平乐王勾唇笑笑,面上略有满足之色滑动,片刻,便朝车外之人吩咐道:“走吧。”
瞬时,马车突然掉头,迅速驰骋。
一路上,平乐王似如累了般斜靠在车壁,双目合着,似是已然陷入沉睡,他脑袋突然有些失去了重量,一搭一搭的快要掉下去,则待马车突然有些大弧度的颠簸了一下之后,他的脑袋竟恰到好处的跌在了叶嫤肩头,再也不抬起来了。
叶嫤扭头扫他两眼,那只欲要推着他坐稳的手犹豫一番,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心思层层的开始浮动,她抑制不住的肆意揣度开来,只道是平乐王如今模样,忽然不像是大获全胜之后的激动样子,难不成,今日终究还是出了什么棘手的岔子?
越想,便越发的想得有些多了,失神间,平乐王一直搭靠在她的肩膀沉睡,睡着睡着,瘦削的身子也自然而然朝她倾斜而来,直至整个人都靠在了她身上。
叶嫤眼角一抽,面色微变,终究还是一动未动,并未打扰。
马车一路往前,不久,便彻底出城。
城外的夜风不住的将马车的窗帘子吹起,一道道青草泥土的味道顺着夜风扬了进来。雨后,这片漆黑的林子里无声无息,压抑而又沉寂,偶尔之际,会有一只夜鸟振翅而动,那突来的声音格外怪异明显,令人头皮发麻。
叶嫤兀自沉默,待平乐王的鼻息越发平静之后,她稍稍抬着另一只手,掖住了窗帘,稍稍挡住了窗外那肆意钻入的冷风。
她也不知平乐王此番究竟要带她去何地,或许是皇陵,去将他如今扬眉吐气的成功迫不及待的告诉他的母妃;或者,他要去梦姨那里,将这大获全胜的好消息告诉梦姨;又或者,他压抑了这么多年,憋屈了这么多年,如今彻彻底底的解脱,心境一时之间转换不得,便想去城外某个无人之地大肆的发泄……
各种揣度,皆在心底占据一方。
直至一个时辰之后,马车突然停下,周遭皆被大片火光照亮,通明之至,则是这时,车外也扬来暗卫恭敬的嗓音,“王爷,到了。”
这话一出,平乐王并未醒来,他仍靠在叶嫤肩头睡着,呼吸匀称。
叶嫤兀自沉默,也未动。
直至不久后,车外再度扬来暗卫恭敬的嗓音,这回,平乐王才稍稍应声回神,那双疲倦的双眼终于缓缓的掀开,露出了一双略是朦胧的双眼。
“王爷若是觉得累,可在车中休息会儿再下去。”
叶嫤低声道话。
平乐王幽远低沉道:“有些事,不愿再耽搁。”
说完,缓缓挪身下车,而后便立在车边朝叶嫤伸手举着,似要专程扶她下来。
叶嫤按捺心神一番,故作自然的往前,待被他扶下马车后,才见此处正是大昭皇陵。
只是皇陵当前,正立着上百兵卫,甚至还有两具雕刻得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