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王并无半分诧异,仅亲自伸手过去将瓷瓶接过,略是兴味的把玩儿,却也无心检查瓶中的丹药,仅朝柳神医漫不经心的笑,“这段日子,倒是辛苦柳神医了。丹药一成,柳神医自是立了大功,倘若这丹药能起作用,朕自然不会亏待柳神医与楚楚,倘若这丹药药效无用,且还容易被人发觉……”
话刚到这儿,他慢腾腾噎住后话,悠然自若的将柳神医凝着。
柳神医面色微白,忙道:“草民制毒,向来未有失效之时,皇上大可放心。”
平乐王略是满意的点头,随即不再多留柳神医,委婉遣他退下。
柳神医不敢耽搁,待朝他再度弯身一拜后,便恭敬告退,只是待转身行了几步,他神色微动,足下也跟着稍稍止住,扭头朝平乐王望来,几番犹豫后,才紧着嗓子道:“草民就这一条贱命,若皇上有用得着草民的地方,尽可吩咐草民便是,只是,草民仅有楚楚这一个义女,草民受尽苦难都不足为题,但望皇上能对楚楚宽容大度,即便皇上不爱她,但也望皇上能一直留她性命,让她在宫中安稳终老。”
他嗓音极其的诚恳,充满卑微的希冀。
丹药一交出,他便再也没了能让平乐王屈服甚至看重的筹码,如今也只能厚着脸皮的朝他祈求,希望他能真正给楚楚一条活路,且也希望他还能有点良心。
深宫的明争暗斗,他也是看在眼里,楚楚随时都跑来他这里委屈哭泣,他着实心疼难忍,他如今已不敢奢求楚楚能夺得帝宠,或是能在宫中站稳脚跟,他只求楚楚能安稳活着,哪怕是这平乐王将楚楚打入冷宫,让她一辈子都无争无扰的住在冷宫,他都能真正放心。
只可惜,帝王之心,不可揣度,也无法揣度,即便这丹药之毒究竟为谁所配,他都是一无所知。
“柳神医放心。只要你之丹药有用,也只要楚楚不在宫中兴风作浪,朕,自然留她性命。”依旧是悠然懒散的嗓音,自平乐王口中极为随意的扬出。
柳神医眉头紧皱,仍是没在平乐王这话语之中感觉到半分诚意,奈何如今寄人篱下,即便心有怀疑与抵触,却也不敢轻易表露,只得深吸几口气后,才稍稍稳住担忧的心神,随即再度朝平乐王弯身一拜,恭敬道:“多谢皇上。”
嗓音一落,不敢耽搁,迅速出殿。
待柳神医彻底走远,平乐王面上的笑容才逐渐敛下,修长白皙的手指悠闲把玩儿着指尖的瓷瓶,目光也跟着深沉开来。
待片刻,他才漫不经心的唤,“来人。”
夜色极深极深,宫灯摇晃。
皎月如盘,清辉片片洒落在大昭深宫内坤宁宫各处的廊檐上,静谧而又安详。
坤宁宫主殿的门外,正立着五六名守夜的宫婢,因着太过疲倦困顿,几个宫婢皆斜靠着墙壁而站,抑制不住的打着盹儿。
却是不久,有道诡异的疾风闪过,空气里也像是陡然卷了些怪异的香味,奈何宫奴们着实太困,不曾注意到吸入鼻子里空气变了味道,仅是眼皮极重极重,根本掀不开,待正要继续放任自己打盹儿之际,不料脑袋一昏,浑身一软,整个人竟软倒在地,失了只觉。
一时,连串宫奴的倒地声顿时惊醒了主殿内历来浅眠的顾明月,顾明月陡然从榻上坐起,阴烈的目光朝着雕窗扫来,心生戒备,当即阴沉沉的问:“谁!”
短促的一字刚落,不远处雕窗顿时被轻微的掀开了一条缝,那缝隙虽是不大,但却有烛光与月色泻入,略是有些明显。
顾明月越发觉得怪异,戒备之意更是强烈,此际也无心多想,便陡然捉起了枕头下的匕首,浑然无畏的起身下榻,朝不远处那雕窗缝隙处行去。
却是满身底气与自信的往前,而待刚要靠近那处缝隙之际,顷刻,一道像是药柴着火的苦涩浓烟顿时顺着那缝隙吹入,那一道道浓烟竟恰到好处的喷在她脸上。
顾明月面色骤变,暗叫不好,当即大退几步站定,却待正要反击之际,那从鼻子里吸入进来的苦涩药味竟像是陡然钻入了心口一样,扰得心跳骤快,浑身竟也莫名的开始酥麻发软。
她蓦地大震,顿觉事态不对,当即出声唤门外那最是得力的婢子,“玉嫣,发生了何事?”
奈何尾音未落,不远处的殿门被人强行推开了,一抹身材壮实的男子踏入令,浑身似有浓烈的酒气,步伐踉跄。
顾明月强忍浑身不适,双眼稍稍一眯,大喝一声,“你是何人?找死?”
本该是气势磅礴的话,奈何脱口的嗓音竟莫名的软如羊羔,顾明月一惊,不及反应,那入门而来的男子已是咧嘴醉笑,“呵,美,美人儿怎突然变凶了?你方才,方才可是让本王亲你来着……”
猥然的话语,钻入耳里格外的刺耳。
顾明月心中顿生杀气,那里忍受得了这般醉鬼的骚扰,正待抬手挥掌之际,整个人浑身陡热,本是浓厚的内力,此际竟像是被什么东西封住了一般,无论怎么努力,竟是挥不出来。
却是正待暗恼震撼之际,那醉鬼已是踉跄的蹿了过来,一把将她乒在地,顾明月大斥几声,急忙推拒,然而那人缺如巨石一般将她压着,浑然让她挣脱不得。
夜风浮动,卷得周遭树木沙沙作响,夜虫的鸣叫,也因风声树叶的拂动而稍稍减却了半许。
此际,坤宁宫一片沉寂,所有侍奴全数倒地昏睡,而坤宁宫主殿内,则是衣袂撕裂,惊叫哭喊而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