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许久许久,久得叶嫤的身子骨再度坐得有些发僵发麻之际,那不远处斜趴着的男子,才终于稍稍的动了动身子。
叶嫤目光一紧,再度仔细的将他凝着,伴随着他的几道略微沉重的闷哼声,不久,他终是极其笨拙的手脚并用的翻身过来,平躺在地。
一时,他胸前那片白衣上的红褐血迹陡然映入了叶嫤的眼,那血色略是刺目,也略是狰狞,且光影摇晃之下,他的侧脸再无先前那般岁月静好的柔媚与妖艳,反而是惨白无色,像是黑白无常一般。
“凌风下手倒是仍是不知轻重,那支银针啊,都差点戳穿我的心脏了。”他有气无力的道了这话,嘴角却挂着浅浅无畏的笑容,仿佛这般狰狞的话语内容从他嘴里道出,不过是轻巧得不能再轻巧的事。
叶嫤落在他胸前那片血迹的目光微微一深,“凌风竟拿银针戳你?”她问。
他轻笑一声,缓道:“是啊,用银针戳。只不过那银针并非寻常银针,不过是针尖处染了一些东西罢了,那东西随着银针戳入我心脏,便会惹起我心脏内的蛊虫兴奋,从而张开血口,咬我的心脏。”
叶嫤面色蓦地一变,心口也跟着猛然而颤。
他略是艰难的扭头朝她望来,“看吧,在下的确是许久没和人聊过天了,此番见了姑娘,竟又不知不觉的与姑娘说得多了。只是姑娘莫要害怕,那蛊虫仅在我的体内罢了,即便咬人,也只是咬我。”说完,咧嘴纯真似的朝她笑笑,只是那眉眼之处却像是生来便染了媚意一般,动人心神。
叶嫤迅速扫他一眼,便故作自然的挪开了眼,“既是有蛊虫咬的是你,我又何须害怕?”
说着,神色微动,嗓音也跟着稍稍一挑,“本以为你在这牢中过得安稳舒适,但如今瞧来,你的日子,似也不如先前你口中说的那般安宁。墨殇既是都给公子下了蛊毒,姑娘如此受制,竟还想安稳在此呆着,直至终老?”
“仅是些小毒罢了,忍忍就过去了,何须畏惧?且外面的世界比这地牢更为险恶,相比起来,呆在这地牢里的确安稳得多。”
叶嫤啧啧两声,“我倒是从未见过如公子这般竟是喜欢牢狱的人。只是公子既是想长久住在这里,今夜又为何惹怒墨殇?你不惹怒他,他不就不会让凌风对你下手了么?”
他略是无奈的道:“只要我一日没死,只要我这张脸一日未毁,他每番见我,都会妒忌成怒。”
是吗?
“墨殇的相貌也是不弱,他竟还会嫉妒你?”叶嫤淡问。
“是啊,他的确长得不错,只可惜公主只深爱我这张脸。方才墨殇还说,他今日在公主那里再度看见了我之画像,未料这么多年过去了,公主,竟还是记得我,且日日用我的画像还怀念我,即便我当初对她一直不冷不热,一心逃跑,她对我的心,竟还是如初之好。”他似是突然有些怅惘,低声道话,待得嗓音落下,自嘲而笑。
叶嫤怔了怔,仔细将他这话放于心中揣度,有些抑制不住的诧异。
什么叫姬宣今日在公主府中看见了这男子的画像?又什么叫那霓凰公主竟对这男子念念不忘,甚至还以画来怀念?
姬宣不是说近些日子霓裳公主突然迷恋上了裴楠襄吗?且姬宣还因此闷闷不乐,喜怒无常吗?
越想,越觉那霓凰公主也是个极有故事之人了,且身为女子,她也算是这世上极其惊世骇俗的女子了。毕竟,诸国之中,又有哪位公主会如此不计闲言碎语的私养男宠呢?又有哪国的女子能这般不在意清誉与名声呢?
思绪至此,对那霓凰公主倒是着实有些好奇了,却也不及朝那男子回话,则又片刻后,那男子再度出声,“姑娘究竟是哪里的人?这国都城内,可有姑娘的亲眷?”
叶嫤这才回神过来,淡然扫他,“我来自何处,似与公子无关吧?”
他嘶哑道:“我仅是有些好奇罢了,毕竟,能让国相府出动人来搜查的人,绝非等闲。且即便国相府的人都搜来了,墨殇却还是胆大的将姑娘藏着,有意不惜一切的与国相作对,就凭这点,姑娘的身份便极其不低了。”
叶嫤淡道:“公子倒是细察入微,且即便公子身处囹圄,看似避世,却仍知大岳国相的实力与势力,也是难得。只可惜,公子终究还是猜错了,我只是个普通人罢了,我与国相府之间,仅是稍稍存了些误会罢了。”
他面露几许失望,“是吗?”
说着,嗓音微挑,“我还以为姑娘身份极其显赫,且能让大岳国相与墨殇都对姑娘紧张上心呢,奈何,姑娘终究只是个普通人。如此也罢,本还想仰仗着姑娘的身份求姑娘帮个忙,也顺便帮姑娘一个忙,如今看来,倒是不必要了。”
叶嫤神色微动,“哦?你都这般处境了,竟还能帮我一个忙?”她语露几许戏谑。
他则越发转了转脑袋,那双修长的双眼也径直迎上了她的眼,“在下虽身处囹圄,但也并非耳目不通之人,且在这里呆得久了,这地牢里的一寸一土在下都熟悉至极,亦如,这地牢虽看似牢固,但却并非真正的坚固,虽也看似只有石阶之上的那道石墙出口,但也还隐藏着另一个极其隐秘的……出口。”
出口?
叶嫤的所有心神顿时被他这两字彻底带动!只是即便如此,她也在急忙克制心绪,不至于让自己的所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