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黎并未出声,仅转头来看叶嫤。
叶嫤满目幽冷,心境也早已恢复平静。
事已至此,仅顾着生气并无用处,且今夜出行,她也不是全然不备,毫无退路。这马车后方还暗中跟着不少她遣来的侍奴,只要她定穴被解,一旦可发出声音,定可招来那些暗中跟随的侍奴,将瑾黎斩杀当场。
如今之际,她对他的确是起了杀心的。
然而瑾黎却像是浑然不知她心思,面色依旧温润从容,待将叶嫤凝了片刻后,他修长的指尖微微一动,顺势撩起他身边的车窗帘子。
一时,夜风蓦地从车窗外灌了进来,凉气逼来,也瞬间扰了车内沉寂无波的气氛。
“今夜簪花节的盛况,竟是仍不减当年。我倒是许久都不曾看过如此场面了,此番一见,倒是有些恍如隔世了。”他朝车外扫了一会儿,才略微幽远的道话。
叶嫤身子受制,动弹不得,难以出声,只是即便看不了车外情形,却也能听见车外之声嘈杂纷纭,笑闹不断,似是的确人多热闹。
瑾黎沉默片刻,似是这才想起叶嫤动弹不得,他转头朝叶嫤望来,微微一笑,略是歉疚的道:“倒是我疏忽了,未料姑娘无法动作,难以看清车外之景。”
说完,竟突然伸手过来勾住了叶嫤的腰身,稍稍一带,两人的座位也适时而变,他略是轻松的让位而出,让叶嫤坐在了他方才坐过的位置,随即抬手轻指了前方不远的那座庙宇,“大岳国都的簪花节,虽是信男信女会在这日寻觅心仪之人,也会有诗词歌舞之比,只为才艺出众,惹人瞩目,赢取更多旁人的爱慕之心。也闻说今夜大岳国相千金专程为大昭帝王准备了一舞,有意博得大昭帝王欢愉,姑娘既是来了这里,便随我去看看吧。”
叶嫤眼角微挑,并无太大反应,冷冽的目光仅顺着车窗朝外扫视,只见不远处那庙宇之地的确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且一道道丝竹之声隔着鼎沸的人声飘来,纵是丝竹抚奏的音律高雅,却在这热闹之境显得格格不入。
正待沉默,后背突然被人一点,顷刻之际,本是压抑僵硬的身子突然一松。
叶嫤陡然回神,手指稍稍一动,只觉穴道已解,她双眼稍稍一眯,不待瑾黎反应便要迅速下车,瑾黎知她心思,当即伸手一把将她拉回,柔柔而笑,“方才点姑娘穴道,的确是我无礼,待今夜过后,姑娘要让我如何赔罪,我都会顺从姑娘。但此番姑娘来都来了,也望姑娘能稍稍等待一番,先看看今夜之戏,即便姑娘要唤暗卫出来杀我,也待将戏观完之后再杀我也不迟。”
叶嫤双眼稍稍一眯。
他则笑得温润自在,似是早已猜到她对他动了杀心,更知晓她此番外出还带了暗中跟随的侍从。
只是他面上却无半点的紧张与恐慌,似是认真而又自信,仿佛料定今夜之事定不是他之过错,且眼中的坦然之色也是极其明显,明显得让叶嫤心头稍稍一揪,莫名觉得他似有足够的把握证明平乐王今夜定会与旁人有染。
察觉到这点,心底终究还是稍稍起了几许波动,亦如最初会主动出得院子并登上他的宅子一样,其实她的心里,已然起了怀疑。
或许,先静观其变也未尝不是好事。
心思至此,她终究是全然沉默了下来,未再言话。
眼见她如此反应,瑾黎面上的笑容稍稍浓了半许,这才将她的手松开,率先起身下车。
叶嫤并无耽搁,仅片刻之际,便也跟着下车。
待刚刚在地面站定,瑾黎那柔缓的嗓音再度扬来,“姑娘如今的这张面具虽未揭下,但大昭皇上已然见过姑娘这张面具了,为防被大昭帝王是人认出,姑娘且再换一张面具吧。”
说完,抬手将一只面具递送过来。
叶嫤淡扫他一眼,便伸手将他指尖的面具接过,极是干脆的戴上。
瑾黎神色微动,眼底再度有几许微光滑动,却也不耽搁,再度从袖中掏出一张面具自行戴上,随即朝叶嫤微微一笑,“姑娘,这边来。”
这座神庙,地处空旷。周遭并无屋舍阁楼,仅有几丛灌木,几丛梅树,剩余的,便全是用青石板铺成的大坝。
今夜人多,且大多都是些适龄的男女,众人皆似精心打扮过了,女子纷纷都点了朱唇,男子都一丝不苟的束了墨发,似是对这个簪花节极其看重,有意趁此来觅得良缘。
而那大坝正中,正搭箭着几个台子。台子上有比武的,有比诗词的,有比画的,也有比歌舞的,且每个台子的两侧,都燃着一簇篝火,篝火极其旺盛,赤黄的火苗子跳跃不定,照亮了半阙夜空。
皆道是草原上的人大多都是粗糙之人,狂野彪悍,但如今瞧来,那些登台的男男女女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即便是吟诗作对,舞文弄墨,长袖善舞,也是极其出彩。
叶嫤被瑾黎领着站定在大坝外侧的梅花树下,目光淡扫着那些登台献艺之人,心生微诧。
在她印象里,大岳之地都是些狂悍之人,但如今瞧得这些,才觉她似是对大岳之人也稍稍有些偏见了,即便此地之人大多彪悍,犹如猛虎,但仍也是心有蔷薇的。
正沉默,瑾黎的一名侍奴迅速从大坝的人群中跑了出来,待站定在瑾黎身边,才附身过去朝瑾黎耳语了一句。
叶嫤眼角微挑,下意识朝瑾黎望来。
待听完侍奴耳语之后,瑾黎转头朝叶嫤望来,那双修长而又明亮的双眼迎上叶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