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居高临下的望他,面色清冷异常,眼里却浮现着诡异的快感,似是巴不得他就这么痛死当场。
瑾黎知他心思,咧嘴笑笑,虚弱的问:“我昨夜好歹也是收留了你,你今儿见我受人欺负都不出来帮我一把,可是太没义气了?”
姬宣低哑出声,“你今日主动要朝大昭帝王的刀口上撞,此番落得这般下场,不是应该?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救你?”
他嗓音轻飘飘的,像是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瑾黎断续出声,“那大昭帝王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今儿若不主动朝他枪口上撞,我怕是早已没命。此番虽中了蛊毒,但他好歹留了我一口气,这也算因祸得福不是?”
“你这意思是他留了你一口气,你便能凭着这口气翻身做主,让他后悔?”姬宣话题微偏,幽幽远远的问。
说着,伸手入袖掏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垂眸打量。
瑾黎神色微变,目光也朝他手中的匕首落去,沉默片刻,笑道:“我之敌人历来不是他,但为了达到某些目的,也不介意与他为敌。只是我今日终究是低估了他,没料到这种下三滥的下毒之法,他身为一国之君竟能亲自动手。”
“本就是踩着无数尸首爬上帝位的人,满手是血,你以为他会有所良心?你这两日的确鲁莽,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节骨眼上与他撕破脸,影响后续合作。”嗓音一落,姬宣再度深眼凝他。
瑾黎怔了怔,似是将他这话听进去了,暗自思量。
则又片刻,他无所谓的勾唇一笑,话锋一转,“那你呢?你是否心存良心呢?你此际姗姗来迟,手握匕首,是要杀我吗?”
他已是痛得浑身发抖,但目光锐利而又沉静,即便猜到姬宣来意,却毫无畏惧。
他在赌,赌墨殇再怎么心狠手辣,也还是有良心的,也是念旧情的。
他可一直没忘记,当初墨殇初入公主后宫时,胆小怕事,他可是陪伴了他那么久,甚至几次三番将他从鬼门关拉回呢。
他也曾经亦师亦友的教他书词,教他狠心,教他虚意逢迎,教他算计争宠,但他却独独没有教他如何去爱。
然而,他却无师自通,竟爱上了霓凰,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彻底变为嫉妒成性的扭曲之人。这也是他与他分崩离析,彻底翻脸的缘由。
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墨殇自甘堕落,心甘情愿要陪在霓凰身边做面首,与他瑾黎不是一路人啊。
往事忆来,倒也有些惆怅,遥想曾经,他也与他把酒言欢过,也说过豪言壮志过。
片刻之际,瑾黎不由的补了一句,“我倒是当真怀念最初你我互相为友的日子,那时候啊,你我可不会像现在这么斗得头破血流,即便我受伤了,你的出现却不是来拉我一把,而是亮出匕首,想趁机补我一刀。墨殇,你当真要杀我?也要像大昭帝王那样……胜之不武?”
姬宣满目复杂,本是病态的脸越显苍白。
待立在原地沉默半晌,他才低哑道话,“我一直都有一句话要问你。”
“你说。”瑾黎咧嘴笑笑,牙齿已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如果时光能倒流,你可会后悔当初在公主后宫救我?”
“不会。”瑾黎敛住笑意,干脆回话。
姬宣深眼凝他,眼中逐渐有杀气与挣扎着的无奈之色交织撞击。
瑾黎坦然的凝他,“我不后悔救你。我只后悔,不曾教你去爱。只因爱这个东西,我也不会,更不曾经历,你却无师自通,爱上了霓凰。”
“爱也需要教?”姬宣冷笑出声。
瑾黎笑了,“需要啊。正是因为没有教你,这不,你就对霓凰泥足深陷,摘了她这么朵烂桃花啊。若我当初能教会你爱,你便能分清你对霓凰只是依赖,只是习惯,从此也能保持初心,遇上你真正所爱之人了啊。这样,你也不用嫉妒我这么多年,不用痛苦这么多年,到头来啊,你还是没得到霓凰。”
姬宣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戾气逐渐逐渐的开始消散。
“我对霓凰,并非依赖与习惯,我是……真的爱她。”他答得稍稍有些茫然,有些无力。
瑾黎摇摇头,咧嘴嗤笑,“爱上霓凰的人,容易万劫不复,你可得小心些。”
“即便要万劫不复,也是你瑾黎万劫不复,毕竟,你才是那个占据了霓凰的爱,却又不给霓凰回应的人。你才是最为绝情狠心之人,定要万劫不复才是。”
“我只是不喜欢霓凰而已,难道也有错?你得不到霓凰,就怪罪于我,你在感情上啊,一如既往的是个傻子,癫狂扭曲的傻子!”
姬宣冷笑一声,没搭理他。
仅稍稍将匕首收入袖中,弯身下来将瑾黎扶起。
瑾黎眼角微挑,面上的笑容越发加深,心中,也终是漫出了几许释然与柔和。
“怎么,改变主意了,准备不杀我了?”他朝姬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