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究还是将这番话问了出来,即便不愿将自己与他心中的江山来比,但此际,仍还是不甘的问出了这些话。
她也从未想过要拿她自己与他心中的江山权势来比,奈何今夜他说出的那番一旦他出事便希望她彻底忘了他的话,已然将她彻底激怒。
“嫤儿,你累了,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再来看你。”
却是这回,他仍是不曾直面回答,仅是略微疲倦的道了这话。
说着,不再等叶嫤的反应,一路踏步走出了屋门。
眼见他身形迅速消失在门外夜色的尽头,叶嫤到嘴的话,终究还是全全噎在了喉咙。或许,她今夜的情绪的确是有些激动了,只是,一连串的无奈与抵触,早已让她的心生了锥刺,想要排斥一切,如此才能保护自己。
片刻,远处便响起越来越远的马蹄声。
叶嫤深吸一口气,待那马蹄声越来越远甚至全然听不见时,她才稍稍合眼,浑身疲倦瘫软。
或许是太累太累,这夜,她睡得极沉极沉,但却一直在做梦。
她梦见顾明月用计让平乐王再度陷入了她的柔情里,她也梦见大岳国都一破,他再度强势的差人将她强行送出了国都。
即便是梦,她也能清楚刻骨的感觉到她乘车离开国都城时的辛酸与悲凉,待不顾一切的掀开马车的窗帘回头望去时,只见那略是氤氲的白雾里,平乐王早已不再原地等候,而是携着顾明月一道入了国都城门。
又许是察觉到了什么,顾明月蓦地回头,那双清灵的双眼陡然对上了她的,瞬时,那人笑靥如花,眼中清灵纯洁的神情骤然化为锐利而又嘲讽的光芒,似在宣告她的胜利,刺得她双眼发痛。
这两日,因得罪平乐王之故,隔壁瑾黎的院子一直被平乐王差人封锁,不得任何人进出。
瑾黎自知平乐王此举是要强行让他成为他手中的困兽,不让他与外界任何联系,只是要让他作为他手中的棋子,随时被他所用,但他瑾黎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即便受困,却也不能如此窝囊的受困。
反正都要下水,他不介意将这场棋局闹大,让所有人都在水里泡着。
此际,他正坐在寝屋的矮桌旁,修长的指尖端着茶水饮了一口,随即便优雅放下,目光朝不远处那同样安静坐着的姬宣扫了一眼,微微而笑,“如今受困于此,墨殇公子有何看法?”
姬宣并未抬头望他,仅稍稍将手中书本放下,淡道:“大昭帝王历来多疑,他能如此困着你,自是不愿让你与外界接触,仅受他一人所用。”
说着,冷讽一声,“毕竟,你手里的几万私兵对他来说极其有用,也对他极有威胁,他想在这国都之争里坐收渔翁之利,自然也防着你对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许是你自动交出私兵的兵符,他会考虑让你自由走动。”
瑾黎咧嘴笑笑,面容妖异之至,风情万种,“我手里的兵权,如何能交到他手里,这不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主动交给他拿捏么?”
姬宣面色并无半分变化,也未出声。
瑾黎扫他一眼,眼中稍稍有几道深邃之色滑过,仅片刻,他勾唇笑笑,“此番出不得这院子,自然不是好事,但若当真要正大光明的出去,除非交出兵符之外,还有一个好法子。”
姬宣眉头一皱,眼中骤然发沉,他再度抬头朝瑾黎望来,像是知晓他心思一般,低沉沉的道:“你究竟想如何?”
“你本是精明,不已是猜透我心思了么?”瑾黎淡道。
说着,便踉跄起身行至一旁的矮柜上将弦琴搬了过来,待再度坐定之后,他垂头下来,修长的指尖稍稍探上琴弦,慢悠悠的随意拨出了一个调子。
身上的伤着实严重,即便姬宣医术了得,但却苦于无药,没法炼制上等的伤药,是以也无法极好的医治于他。
此番不过是稍稍起身拿琴走动了一下,心口便一直在猛跳,浑身也起了一层薄汗,委实的虚弱得紧。
瑾黎咧嘴自嘲的笑笑,心中有幽暗之感浮动,他历来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大昭帝王的这份‘恩赐’,他算是记在骨子里了。
“瑾黎,你对她收手吧!她对你并无任何威胁,你若要与大昭帝王抗衡,有的是办法,何必一定要利用她。”
姬宣脸色越发一沉,再度出声。
瑾黎的心思历来深沉,毫无章法,亦如最初他能义无反顾配合他诈死离开霓凰,他便觉得他是个极其聪敏之人,也绝对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而是满腹深沉,绝情狠辣。
他如今既是盯上了叶嫤,便绝不会轻易放过她,但那般聪慧善良的女子,何能成为瑾黎手中的利剑。
却是这话一出,瑾黎便道:“最先拖她下水的是你,若不是你将她带入大岳国都,我又有何机会利用到她?论起心狠手辣,你比我还狠毒,你也本是个冷血无情之人,怎么,这会儿竟要假惺惺的心疼叶嫤了?”
他嗓音里满是戏谑与嘲讽,姬宣脸色稍稍一白,心口深处,各类情绪陡然起伏,竟是有些莫名的心痛。
是了,自始至终,都是他将叶嫤扯入了这场漩涡。若非当初迷恋霓凰而不可自拔,他又如何会狠心的将叶嫤绑来国都。
只是他对叶嫤那么狠,做过那么多冷血之事,却是上次走投无路被人追杀之际,叶嫤仍能用她的条命来威逼霓凰的人放他走,这种带着强烈冲击的震撼感,无疑是让他心生惊诧与复杂,难以克制。
她的所有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