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启楠不错眼的盯着叶珣。为了坚定自己的说法,叶珣的眼神丝毫不敢躲闪。
半晌,叶启楠收回目光,挥挥手,叫他出去。
叶珣才不相信父亲内心能如外表那样平静,他知道父亲一直将二哥的配枪锁在抽屉里,也撞见过父亲坐在写字台后面拿着那把枪抚摸端详。
叶珣给小叔去电话交差并细细描述了父亲的一切反应。他还想要打听为什么二哥会死而复生,但小叔不愿讲,他也不便多问。
叶珣的心情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开朗过,尽管身后的伤还没痊愈,但叶琨回来,不仅父亲和全家都会走出阴翳,自己也不需再接替哥哥继承大业,被席先生逼的无路可走了,这得少挨多少打?!
叶珣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跑去告诉三太太,三太太起先以为他胡闹,轰他出去;而后发现叶珣没有在开玩笑,扑上去抱住他又哭又笑;最后放开几乎窒息的叶珣,开始担忧叶琨回家之后的生活……
“这傻孩子,索性这样走了多好,回家来遭这份罪!”
爱比尔一个人去了美国,说是要出去静静,也许会回来,也许……
叶琨去码头送她,他们最后一次相拥,热吻。
轮船的汽笛声嘶鸣,叶琨看着这只巨兽越变越小,消失在地平线。
叶启榕站在不远处等他,看着叶琨神情低落,忍不住对他说:“好女人,换做是我或许就跟她走了,你却选择回去。”
叶琨微叹口气,若有所失:“她说的对,人走了,心不在,又有什么意义。”
叶启榕拉叶琨来到客厅的电话前,准备给叶启楠去个电话。
“你现在还有两个选择:第一个,留在上海,以后跟着小叔,你爹那里我去说;第二个,回青城家里,跟你爹认错,但我估计你爹那关不好过。”
叶琨抿抿薄唇,坚定的说:“我回家。”
话音刚落,冷不防一拳挥过来,叶琨眼前一黑倒在地上,眼冒金星。
叶启榕赶忙上前去拉,叶琨捂着生疼的颧骨和脸颊,一脸迷蒙的站起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他?
叶启榕拉开叶琨的手,就见颧骨处开始由红转肿,不禁满意的一笑。
正赶上下人兰姐研好了咖啡送来,发现叶琨脸颊一片紫红,要拉叶琨上楼处理,却被叶启榕拦下来。
叶启榕打发了兰姐下去,端详着叶琨的脸:“傻东西,隔一夜明天就淤青了,还指着你这伤过关呢。”
电话里,叶启楠听到叶琨唤他的声音,竟是半张着嘴,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叶琨怯怯的将手里的电话交给小叔。叶启榕接过电话就听见那头二哥愠怒的声音:“把手头的事放下,先把叶琨给我押回来!”
“人家孩子才用不着押……喂?”叶启榕刚欲嬉皮笑脸的调侃几句,却被兄长挂断了电话。
叶启楠正在北楼小书房批复文件,半掩的门被推开,叶珣毛茸茸的脑袋伸进来。
“伤都好利索了,还是又想讨打了?”叶启楠头也不抬的笑骂。大夫说军棍险些伤及腿骨,嘱咐叶珣卧床养伤,这皮猴偏是一刻也闲不住。
叶珣蹭进来,格外小心翼翼:“爹,小叔来了,在南楼客厅。还有……”
还有!叶启楠突然抬头,又觉得有些失态,干咳一声掩饰:“叫他有事过来说,没事回房歇着。”
“可是,”叶珣有意吞吞吐吐,偏要看看你着急还是我着急,“可是二哥……他……”
叶启楠果然中计,瞪眼呵斥:“会不会好好说话!”
叶琨跪在客厅中央,心里忐忑,面上却做得视死如归。
叶启榕端着杯咖啡在厅里踱步,直想把手里的咖啡泼到他脸上,这时候还不知道卖乖,拉着张算盘脸给谁看!
三太太从楼梯上冲下来,高跟鞋踩空,险些摔下台阶。叶琨看到母亲,一双眸子终于再难平静。
三太太唤着儿子,扑上来抱住他的脑袋搂在怀里,搂得很紧,生怕一松手儿子就会从眼前消失。
“娘。”叶琨不敢眨眼,生怕溢满眼眶的泪流出来,父亲不喜欢男孩子流眼泪。
“老爷!”三太太抬起头,冲叶琨身后喊了声,叶琨一怔,没敢回头,下意识挺直了身子。
“哥……”
启榕开口想说什么,被叶启楠抬手打断:“去书房。”
叶琨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抬手擦了把已经夺眶而出的眼泪站起来,腿一酸,又跌跪回去,好在叶启榕过来拉了他一把。
叶启楠吩咐身后的叶珣:“送你三妈妈回房歇着。”
“爹,二哥刚回家……”别再把他打走了!叶珣不动声色的替叶琨求情,却只能对着父亲上楼的背影叹口气。
书房里的叶厅里长跪不起,这会在父亲面前倒是动也不动了,就那么站着,拿红肿的双眼怔怔的盯着父亲。刚刚跪在客厅时叶珣告诉他,他“死”后父亲急火攻心大病一场,如今看来,父亲的双鬓果然添了几丝银发。
父子这么僵持着,书房里静的可怕。是叶启榕先开口,声音带了愠怒:“琨儿,告诉你爹,你叫什么。”
叶琨一愣,目光从父亲身上游开,低声回答:“叶琨。”
叶启榕提高了音调:“缺你吃了还是少你喝了,大声说!”
这是骂他忘恩负义?叶琨抬头看了眼小叔,声音大了几分:“叶琨!”
膝弯一阵酸痛,叶琨被叶启榕踢跪在地上,撑了下地面跪稳,就听小叔又问:“再说一遍,你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