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敌人还敢回来吗?”有舰长在通信系统里自大地问道。
“我要是敌人的指挥官,立马杀过来,趁我们已经疲惫不堪把我们杀得片甲不留。”姜子钺冷静地说,“马上按照我的命令撤回前进点,动作快点。”
在司令官的催促下,得胜的帝国巡洋舰纷纷调转船头,进入超光速,返回一千五百多个天文单位外的前进点。在那里,先期返回的十艘补给舰和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四艘科考船已经做好补给工作准备,等待这些饥肠辘辘的同伴到来。
浑身雪白,并涂有红水晶标志的医疗船“亚历山大?弗莱明”号飞入一片狼藉的战场,派出数架空天飞机,冒险接近那些损毁的战舰,寻找生还者和死者遗体。
根据《改善星际武装部队伤者病者及遇船难者境遇的日内瓦公约》——即2649年日内瓦第六公约以及星际战争交战的人道主义传统,各国军队中的医疗船在战斗结束后,有义务救助双方战损军舰的幸存者和伤残人员,而交战双方则不能对医疗船施加武力行动和防碍其救援行动。
帝国与联邦的交战当中,双方的医疗船在每次战斗后都会大规模出动,主动搜寻己方和对方的生还人员。不仅是出于国际公约和人道主义,也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因为落入己方医疗船的敌方人员即为被俘人员,享有国际公约的保护同时,也会成为战外中政治谈判的筹码。所以双方都十分重视医疗船的作用,基本上稍有规模的战斗之后都会出动医疗船。
不过与联邦稍有不同的是,帝国的医疗船还有一大任务,即搜寻运回己方战殁人员遗体或遗物。所以帝国的医疗船都比较大,以便拥有更多的空间设置太平间存放阵亡人员遗体。
这些搜集回来的战殁人员遗体或其遗物将被上报给元老院直辖的烈士委员会,由烈士委员会甄别其身份,之后指派“瓦尔基丽”号灵柩飞船前往运送被追绶为“烈士”的军人遗体或其遗物,将这些阵亡军人或其遗物运送到其籍贯所在行星,埋葬或供奉在该行星上的军人公墓——帝国“英灵殿”(v us p rus,元老院与罗马人民之英灵殿,简称帝国“英灵殿”)。
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尸体基本上都是烈士遗体,若有一些不符合烈士的条件,就由“卡戎”号民用灵柩飞船运回帝国枢密院的战殁者办公室处理。
一千多米长、流线身形的医疗船“亚历山大?弗莱明”号在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战地空间里,如同白衣天使带给了那些仍然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人们一丝生存的希望。
太空战斗中,负伤往往与阵亡是具有同等的意义。因为一名军人在战斗中受伤,通常情况下他的太空服也会破损,太空服的维生系统也就无法维持其脆弱的生命。所以星际舰队决战过后,被击毁的战舰成员往往是成建制地死亡,生存率相当低。
当人类还只能在地球的大气层里自相残杀时,军人受伤数量通常是阵亡数量的许多倍。但是当人类把种内斗争延伸到广袤的宇宙空间后,阵亡数量反过来远远高于受伤数量。因此,在太空战斗中受伤后仍然幸存下来的人往往都被视为幸运儿。
无论是帝国军还是联邦国防军,在太空作战中受过伤的军人,通常都不会再被派到太空中执行战斗任务。一来他们的身休状况很可能不适合高强度的战斗,二来他们已经在天堂里飞了一圈,完全尽到一名军人对祖国的忠诚与职责。
望着立体成像里正在忙碌展开工作的医疗船“亚历山大?弗莱明”号,姜子钺内心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那些残破的战舰内部,应该是漂浮着爆裂的军人尸体。他们与自己一样,有父母双亲,甚至还有配偶和孩子,可却就这样惨死在这荒凉的英仙旋臂之外的深空里,很可能永远环绕着前面死寂无光的“易”行星千万甚至上亿年。
姜子钺觉得自己双手沾满了鲜血,可他并没有感到太沉重愧疚。
人类的生存规则是非常奇特的,平时杀人是犯罪,战时杀人往往成为英雄。所以,即使他现在内心颇为复杂,但他仍然有些心安理得地看着眼前交织着死亡与破败的战场。
“长官,接通与地面的通信了。”通信军士阿比吉?库曼弗尔上士报告。
穿着太空服的陈维茵立体成像立即浮现在“齐格飞”号的舰桥里。
“该走了,陈大小姐。”因为内心的复杂的情绪,姜子钺的口气也变得复杂,有些愤怒,有些无奈,也有些关切。
很大程度上,他率军不顾危险杀回来,并千方百计地发起战斗,就是因为这个曾经令他砰然心动的女子。单从这一个立场上看,联邦舰队和帝国巡洋舰编队中死亡的官兵,终归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一个“战争天才”姜子钺难以忘怀的女人。
陈维茵的美貌与杀伤力,未必能比得上特洛伊战争中的海伦、吴越争霸中的西施,但绝对能成为这场战斗中阵亡官兵的“红颜祸水”。如果没有她之前的冲动与任『性』,姜子钺指挥舰队杀回马枪的决心未必会如此坚定。
陈维茵并不太了解头顶上帝国军与联邦国防军的战况,更不知道自己竟然要为上千名军人阵亡负上责任——虽然把引发战斗的罪责推到她身上并不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