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子陪着娶亲的伴郎子弟们,已经笑的直不起腰来。哎呦,见过娶媳妇儿的,没见过今儿这般有趣儿的,估计以后也不易见,也就这位冯三敢这般了。
上了花轿,柳儿怀里抱着玉如意,一路晃晃悠悠吹吹打打,鼓乐喧天估计饶了远,好半晌才到了将军府大门口,一时爆竹声大作,把柳儿吓了一跳。
听那赞礼傧相扯着尖细的嗓子,唱道,“伏以,天阶夹道奏笙歌,两地欢声笑语和。吩咐云端灵鹊鸟,今宵织女渡银河。”
也不用喜娘,冯紫英下马上手自己搀着新娘子下轿,一路引着跨过了火盆,迈过了马鞍,踩着红毡,不知过了几重门,耳边除了鼓乐,便是丁棱桄榔连声不断的撒满天星喜庆钱儿。
终于停住脚步,那声音又唱道,“伏以,宴开芙蓉满堂红,天高云淡沐皇恩。金童玉女成双对,疑似天上玉人来。请新人举步登堂,请。”
柳儿满耳朵的嗡嗡声,哪里知道说了什么,只有人掺着,微低头看着眼前的靴子,跟着就是了。
“请新贵新人面向吉方,齐眉就位,参拜天地。拈香,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兴。”
当柳儿听到那个跪字的时候,只觉上首的人噗通跪下了,自己不由得跟随着他跪下。听到‘叩首’,人家磕头,她也跟着磕头。
一时拜毕起身,又听到,“请翁姑上堂,高升上座,儿媳拜见。”两人重新又上了几级台阶,过了一道门槛儿,走了几步,重新又是一轮跪拜,及至最后夫妻对拜,便没那般繁琐了,不过是鞠躬如仪。
最后一句,“揭去红巾。”冯紫英接过喜娘递过来裹着红纸的新秤杆,轻轻一挑,柳儿眼前立时一亮,终于重见天日了。
略有不适地微微眯了眯眼睛,又赶紧着恢复如初,觉四周有些静的奇怪,鼓乐声都停了,拿眼悄悄扫了一眼......满堂彩绣辉煌的耀眼,人头攒动的乱人眼目,也没看出什么来,抬眸之间,眼前的人倒是看个正着。
人还是那个人,倒是比素日更俊俏些,只这模样儿......怎么有些呆呼呼的?忙悄悄伸手指戳戳冯三的胳膊,总算把这人的魂儿给叫了回来。
“哦,继续继续......”冯三爷总算觉出不对劲儿了,眼睛盯着新娘子,口中却对傧相说话。
“哈哈哈,好好,好!”冯老爷子毕竟不同旁人,一愣神儿之后,便捻须大乐。这是他头一回见这个新媳妇,没想到居然如此美貌,也算给他挣了面子,老爷子心情大好。心下恍然,难怪小三儿这般上心。
“咳咳,新人新贵行绾结同心礼。”傧相接着道。
早有两个喜娘手里牵着丈许长的两匹结在一处的红绿彩绸,两头各绾着个同心彩结,东边喜娘把头儿绾在冯紫英左手,西边喜娘把那头绾在柳儿右手。柳儿手里如意被抽走,复塞进一只鎏金宝瓶,冯紫英则右手拿着青铜圆镜,向新娘照着。
柳儿当即心里冒出个念头:照妖镜!
“伏以,一堂喜气溢门阑,美玉精金信有缘三十三天天上客,龙飞凤舞到人间。联成并蒂良缘,定是百年佳偶。绵绵瓜瓞,代代簪缨,红丝财帛,掌灯送入洞房。”
早见外面廊下对对红灯引路,刘氏带着喜娘,扶着新郎擎着的那镜子,挽着彩帛,引着新娘,一步步奔听涛苑而去,后面的乐声也渐渐弱了下来,唱起‘画筵开处风光好’一套喜词儿,还有冯老爷子哈哈大笑说话的声音。
进了新房,只觉扑鼻的香爇沉檀,满眼的宝炬华光,一应帐幔帘笼,皆锦绣华贵。她带过来的妆奁镜盒等物,也摆放的齐整舒适。妆台上称心如意的新称,还挑着龙凤盖头,两边放着宝瓶铜镜。
两人对坐床上,在两个嫂子并喜娘摆布下,行交杯合卺礼。接着扣铜盆,吃子孙饽饽,放捧盒,挑长寿面,吃完了,搭衣襟,倒宝瓶,对坐成双,金钱撒帐。
那喜娘一壁撒帐一边唱着,姑娘奶奶丫头们们也都有说有笑的,一时洞房里欢声满耳,喜气洋洋。柳儿哪里见过这个,一时忘了羞怯,只觉眼花缭乱的不够使。
一时大礼告成,刘氏对小叔子道,“你这里的差事算当完了,请罢,外头宾客得你亲去招呼了。便是舍不得美娇娘,也没法儿。”
饶是冯紫英脸皮厚,也给说的面色微红,更不必提柳儿,只觉满脸热腾腾的。
毕竟男人不比女人,冯紫英再不好意思也不过一瞬间的事儿,到底不忘叮嘱柳儿,“你且先歇着,要什么只管吩咐丫头婆子们,里外我都嘱咐过了,累了就躺一躺罢。”见柳儿点头,又吩咐红花冬儿两个,“好生照看你们姑娘,以后你们姑娘就是这里的主子,别叫人欺负了去。”两个丫头忙不迭答应,冯三爷方才去了。弄得柳儿又是窝心,又是哭笑不得,他们家再不堪,也不至于有人蠢到今儿为难与她罢。
刘氏少不得打趣小叔子几句,心里却泛酸,便是她当年新婚燕尔的时候,也没见大爷这般体贴过,可见各人有各人的命。
冯紫英前脚刚离了新房,一帮冯府年轻一辈的姑娘奶奶孩子们,便涌了进来。当先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小姑子二姑娘冯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