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小燕,如今跟三七伺候柳儿,跟着柳儿住,都在外间炕上。看柳儿收拾东西,在边上搭把手帮忙,迟疑着似乎有话说,柳儿故作不见,直到忙完了坐下喝茶,才道,“说吧,可是有事?干干脆脆的,这般哼哼唧唧像什么样子。我们一起也好几年了,还总一副放不开手脚的小家子样儿,还要在这里混出头去,我看你也不用想了。”
其实前世小燕在宝二爷身边,还是很活泼伶俐的一个丫头,不比如今小鸠儿沉稳多少,那时宝二爷身边的丫头,也没几个不活泼的。
柳儿私下里也寻思过,之所以如今这样,估计也跟她有关。只要跟她做针线的,包括三七鹦鹉她们,别看柳儿指点的时候看着温和,但那种突然发觉自己根本不会做针线的失落感,还是很让人忌惮的。
她要求又严格,做不好拆线返工的多得是。这返工,可比重新做麻烦十倍,凡跟柳儿学针线的,都被这般折磨过。
所以后来三七私下里,眨着小豆眼,小心翼翼地觑着柳儿脸色,跟她说,“柳儿姐姐,三七做的不好,你骂三七罢,你盯着人的眼神儿,三七害怕......”
柳儿盯着三七,吓得三七一缩脖,没啥表情地开口道,“怎的没吓死你!就这耗子胆儿,还想学针线?横竖是你做的不好,不怕告诉你,柳儿姐姐当初为了学针线,差点让人骂死吓死,好几年呢,每日起早贪黑伺候人。你看看你现今,自打到了这院里,吃肥了多少,脸都圆了,还敢说什么害怕!我看是吓少了。想学就打点精神用点心,不想学就跟小鸠儿去玩,没人逼你不是。”
三七脖子都快缩没了,小声咕哝,“谁说不学了,说说还不行么,说说还不行么......”手上没闲着,麻溜儿地凑到柳儿身后给她捏肩膀,做鬼脸。
柳儿知道三七的德行,也没再搭理她,只管受用就是。
其实小鸠儿别看爱玩爱疯跑,其实针线也不算差,虽说比不上三七和小燕,跟一般的丫头比,比如西洋花点子哈巴儿那样的,还是能拿得出手的,这已经够她满院子得瑟了。
所以对小燕,柳儿心情挺复杂,看不上她的拘谨劲儿,又喜欢她踏实用心,素日得了东西,也愿意多给她一些。
被柳儿说了几句,小燕有些忐忑,偷眼瞧了瞧,见柳儿不像生气的样子,仗着胆子继续道,“就是...就是想求姐姐,帮我爹娘找个差事。我爹今年身子好多了,也不用吃药,虽然做不了重活,看门子扫院子还做得。姐姐知道我家日子艰难,有点子进项总归能缓解缓解。”说完又偷眼瞧柳儿,把柳儿看的好笑。
这小燕也算厚道,憋了这么久才开口,也不容易,遂道,“你爹倒好说,找个看门子的缺也容易。倒是你娘和你姨妈,因着娘娘省亲的缘故,府里要采买一些小戏子,你娘和你姨妈从前都是唱过的,想来那边将来用人管事,必然用她们这些懂行的,只叫她们略等几个月罢了。”
柳儿说话向来让人信服,小燕听了眼睛一亮,再无疑问,也有了精神,声音也清脆了,“那姐姐将来也带小燕走罢,跟三七一样。”
这事儿别人不知,显然瞒不过总在一起的小燕,如今没了后顾之忧,也有些心动。
只柳儿却摇头,“三七是三七你是你,你们一家子,还得你照应,跟我去不合适。”
小燕固然不错,她那个娘柳儿真看不上,就是个钱串子死鱼眼。
小燕虽失望,也没敢再多说什么,熄灯后自去睡了不提。
第二日柳儿带着三七小燕并两个婆子,坐车去西城外祭奠董师傅。
估计出门没看好时辰,出趟门也不得顺心。
董师傅的墓地,当初是铁槛寺的色空着人帮着选的,距离馒头庵不远。那时候净虚看二奶奶身边的旺儿夫妻帮柳儿的忙,也露了一面,客气两句,便派了徒弟智善、智能儿陪了柳儿两日。
智能儿倒也罢了,颜色好些人也矫情。倒是智善小尼姑,很是敦厚和气,经义也谙熟,那时没少开解柳儿。因不如智能得净虚的喜欢,每次来府里给老太太请安,很少带过来,柳儿倒是很有些惦记她,还捎了两回东西给她。
所以拜祭过董师傅,重新修饰了坟冢,便顺路到馒头庵歇脚,寻智善说话儿。
馒头庵虽距离铁槛寺不远,但是比铁槛寺小多了,前殿后殿,并后院几间净室。柳儿拜过菩萨,给了些香油钱,出了正殿,问脸色淡漠的智能,“怎么不见智善,还有你师傅可在?”
智能有些不耐,只不敢太过放肆,没好气地道,“有贵客来,都忙着呢,还有,净室没了。”
三七看不过,张口欲言,柳儿眼神止住,只得气鼓鼓地瞪了智能两眼,撇嘴不吭声儿了。
柳儿耐着性子道,“可否请小师傅帮着叫一声智善,我寻她说句话。”
智能似乎有事,心不在焉的,听柳儿这般说,更加不耐,“说了去待贵客,如何叫去?若无事,还是赶紧离开为好,冲撞了客人,我们担待不起。”
这回便是小燕都忍不住了,索性不看柳儿眼色,向前一步提高了嗓门,瞪着智能道:“可是我们府里哪位主子来了?好歹这也是我们府里家庙,领着我们府里钱粮,若是我们府里主子,少不得去见见请安,再没话说。若是外人,回头倒要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