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之上,其实,并没有多么难受。
他拥着自己,驰马在华阳街穿行而过,出了横城门,一路往西北前行,四周景色愈发荒凉,两旁树木森然,在夜色中如博人狮虎。偶有一声枭鸟嘶鸣,扑棱一声张翅飞去,张嫣不由得有点害怕。越发依近了刘盈,抿嘴不言。
终于,刘盈放缓了马速,在山丘前静静的停了下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张嫣在他跳下马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是。我承认我命人将谭和的消息透露给王珑,也承认是我让谭和说她腹中的胎儿是女婴。不用你问,我自己全部承认。我不屑撒谎。你要是想替你那个横死的儿子报仇,现在就动手吧?反正荒郊野岭的,也不会有人知道。”
“好了。”刘盈喝止她道。
“你说好了就好了?我偏要说,我只不过是请人误导她。然她以为自己怀的是一个女孩。饮红花,是她自己拿的主意,借着死去的婴孩攀驳于我。也是她自己的主意。我要是一点都不作为,就等着她产下一个皇子,然后耀武扬威的踩在我这个正宫皇后的身上吧。要是那样,你就满意了么?”
你要是敢说是,我立即就转身走开。
张嫣红了眼眶。却将泪意给忍了下去。刘盈,再爱一个人。也是有一个限度的。我没有办法已经爱你爱到鞠躬尽瘁了,还要接受你给的指责。
刘盈一把抱住她,伸手捂住她的嘴,她张口就咬,然而就算咬的再用力,他却始终没有放开,到最后却是她自己舍不得他见血,慢慢松了劲道。耳中听得他恼道,“我满意什么?我有说你一个字么?你总是喜欢自说自话。”
“我承认,初听到你也涉及在这件事里,我很惊讶。我以为你一直都是个需要我保护的孩子,却不曾想,你已经长的足够大,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无论是思想,还是身体。
她怔了怔,眼泪立时就流下来,打湿了他的手背。灼在他肌肤之上,有一点温热,也有一点凉,百般滋味,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终于艰难开口道,“那个孩子的事,我并非不知内情。无论如何,终究是王珑自己决定饮下那碗红花汤的。我当日既然不曾惩治谭和,今日也就不会怪你。……我只是有些难过,当初那个微笑而单纯的阿嫣,如今却要使用这些手段来保护她自己。”
“所以你觉得我不够好,不是你心目中那个美好的阿嫣,所以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她咄咄道,一时间眼泪流的更凶更急,“刘盈,你究竟把我当做什么?”
“我是你的阳春白雪,她们却是你的下里巴人?又或者她们是你切切实实的生活,而我是你梦境里到不了的桃源?因为看上去美好,所以一直捧在手心。忽然有一日,你发现我也会用那些肮脏的手段,我其实和她们也没有什么不同?你梦醒了,散了,你觉得我配不上你的祈望,阳春白雪一旦沾染了污泥,便再也不复纯净,你失望了,所以想要转身离开,是不是?”
“不是,阿嫣,”刘盈简直要叹息了,“你的小脑袋瓜子,到底一直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从来都知道,你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贤淑端庄的。小小年纪就学会瞒东补西的赖我一个香囊的人,怎么可能是贤淑才德兼备的女子?腹诽东园公老年纳妾的你,又怎么可能真正信奉那些妇德妇行?你淑女表面下有着太多的棱角,我也许不完全清楚,但至少知道它们的存在。只不过,你爱装贤淑,我就由着你。我总相信你持着一抹善心,不会做真正的恶事。”
是这样么?
她愣了一楞。
她一直以为他是太方正道德的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便努力在他面前装成一个乖宝宝,不敢行差踏错。却不曾想,他对自己的底子太清楚,所有的伪装都是白费功夫。
她从最初的激昂委屈慢慢冷静下来,举目张望,见四目荒凉而陌生,尚有蔓草绵延天际,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应该从未见过这里,却偏偏觉得地形依稀,很是眼熟。
“这儿是安陵。”刘盈沉声道。
张嫣怔了一怔。
汉制,新皇登基数年之后,陵墓便开始修建。安陵,便是刘盈的陵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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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发完上一章的时候,有点坏心眼地想看看会不会有人炸锅。不过显然有点超乎预料。于是今天看见十二条长评在那里。
果然选在凌晨发是对的,否则,耽误了一群人睡不好觉就罪过了。
那个金牌点评人还在进行当中,从第七名爬到第二名,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继续虐下。
我一直认为是读者虐点太低,现在终于确定,是我自己虐点太高了。
其实,王珑属于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于是只能将错误完全推到张嫣身上,恨着恨着自己就相信真的是阿嫣害了他的孩子。
本身这件事阿嫣作为有限,真的爆出来,也不会受什么罪。
她一刹那心虚,主要是因为,一贯装的淑女面具被王珑掀下来,正好给刘盈看见。捂脸。
先前皇子的事情是一个炸弹,对张嫣而言,反而是早揭出来早好。设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