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的眸光微微闪动,喟道。“果然是这样么?。”
“孟观,”她扬眉看他,“我们的一年约定,还有效么?”
“自然。”孟观的声音掷地有声,“游侠死生一诺,你的这句问话,是对我的侮辱。”
“那么,好。”张嫣淡淡一笑,“你去帮我查一查,是什么人在幕后算计我。找那样身手的游侠绊住你,同时教唆闵若找我的麻烦。”
孟观点了点头,“知道了。”
青葵在屋外敲了敲门。端着铜盆进来,好奇问道,“大娘子,孟先生又走了么?”
“嗯。”
她拧干帕子,放在铜盆的盆沿之上。然后开始替张嫣收拾屋子,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立在窗前的张嫣。
“大娘子,我们……不回沙南么?”
张嫣叹了口气,放下手中书卷,“青葵不喜欢这儿么?”
“也不是不喜欢。”青葵慌忙解释,放下手中的活计。咬唇站在一旁,“只是,这儿终究不是咱们的家。”
家?
骤然听到这个字眼。张嫣失神了一下。
青葵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平生最不愿意回忆的事情,就是阿翁去世之后自己与母亲相依为命讨生活时候的艰涩难奈。后来被张嫣带在身边,一直过的很快乐。早已经将沙南县的那座小院当做了自己的家。
可是,对于自己而言。那儿真的能够取代过去,成为自己完全的家么?
张嫣忽然失去了兴致。
“大娘子……”青葵嗫嚅着问。“那一天,在吕郎君家,有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帮我点一炉宁神香。”张嫣忽然道,有些生硬,“我累了,想睡一下。”
青葵噎了一下,“诺。”
……
“这几天,我回了沙南。”孟观细细禀报道,“闵家已经全部倒了。家中男丁枭首,女眷发配为奴。”
张嫣沉默了一下,“然后呢?”
“那些曾经和闵若在一处混的人也大都被官府抓起来了。我到牢里头去寻问他们,有人指认当日是有一个中年王姓男子和闵若相见之后,闵若才赶去城门口,去寻你的不是的。”
“姓王的男子?”张嫣若有所思,“知道他的身份么?”
孟观摇摇头,“只知道他大概四十多岁年纪,中等身材,当日穿一件青衣直襟,左手虎口之上,有一个青色胎记。”
“你继续去打听吧。”张嫣吩咐。
孟观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在踏出堂外的时候,忽然回头道,“对了——回云中的时候,我在城门遇到那个人。”
张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孟观所说的那个人,指的正是……刘盈。
“……他让我转告你,此后山长水远,他不能在陪在你身边,你要小心珍重。”
杯中铜杓一声声的击撞着陶制耳杯的杯壁,张嫣放下瑟瑟发抖执杯的手,艰涩开口,“他——已经走了?”
“嗯。我碰到他的时候,他正带着随从骑马从城门出去。”
孟观还在耳边说了些什么,都已经远弭了。
她只觉得心中一片空茫。
我为什么会这样难受呢?
她按着自己的心口,茫然的问自己。
她不知道能给自己怎样的回答,她只是——霍的起身,提起裙角向外奔去。
刘盈之前居住的那间宅子,在云中城正中偏东的白云坊。到管家的宅子,要经过四条长街,三个转角。这条路她只走过一次,便是那天离开他的时候,她素来在方向上有点缺憾,走过的路,不经过个十遍八遍,从来不会记得。这一次,却奇迹般的没有走错,准确的转过每一个街角,直到三尺大门之上,金黄色的铜铺首映入了自己的眼帘。
她上前重重叩门。然而那门却咿呀一声就洞开了,竟是没有拴住。风吹过来,门扇嘭的一声敲击着石础。
大门之内,庭院空荡荡的,草木寂寥,明明几日前还住着那么多人,不过一转眼,就走的空空荡荡。
她提起裙角。跨进大门,沿着青石子路往里头走,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音。
她独自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庭院里,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角门之中跨出一个人来,见了她,面上露出惊奇神色,问道,“这位小娘子。你是……?”
张嫣回过神来,连忙问道,“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呢?”
“之前的人?哦。你是说吕郎君啊。”来人笑道,“前些天,他说长安家中有事,已经是回去了。这房子便空了出来,我家主子遣我过来收拾收拾。暂时封起来。”
她心神落魄的出来。
他……真的就这么离开了,连一封书信都没有留给自己。
潜意识里,她一直是这样认为,就算真的心灰意冷,转身离开,在离开之前。他也会先知会自己一声的。
张嫣,她闭了眼,你究竟在想什么?所有的话都已经在那一日说尽。你还需要如何特意告别?
她站在大街之上,心魂失守,看着长街之上人来人往,看起来那么热闹生气,她的心里。却觉得,像是冰雪慢慢落下来。有些冷。
“阿翁,我想要吃桂花糕。”
小孩子清脆而撒娇的声音在她的身边忽然响起。
她茫然抬起头来,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拉着父亲的手,经过她的身边。
他转身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