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将火盆送进帐篷里去,退了出来,撇撇嘴,“他已经被句注山中的那只老虎吓垮了,如今乖的像一只绵羊似的。而且又那么怕冷,只有留在雄渠,有左谷蠡王的照顾,才有足够的衣裳被褥和伙食。若是出了这儿,只怕连一两天都活不下去,怎么可能还生出离意?”
“是啊。”塔娜脆生生的应道,“这一次,阿蒂阏氏实在是多虑了。”
雄渠部一路前行,从故而通河开始转向,向东北穿过一块小小的沙漠,再走上十余日时间,雄渠部草原终于渐渐在望。
队伍前头传来一阵轻微骚动,不一会儿,便有人轻轻喊道,“是小燕王姬来迎左谷蠡王了。”
张嫣微微起了兴致,在马车中直起背来,从帘角的缝隙下悄悄张望这位匈奴素有艳名的渠鸻姬妾。
这位小燕王姬不过二十岁左右年纪,提着一条马鞭,一身火红色的衣衫,将长发编成十数条发辫,眉目高挑白皙,虽然因了匈奴风沙的原因,脸上皮肤不够细腻,身段也不够软,总的来说,还是一个明艳的佳人。
小燕王姬从站的地方望过来,见了跟在队伍中后方的青帷布马车,笑容微微滞了一下,举步走过来。在离马车三步远的地方,用拗口的东匈奴口音问道,“这里头坐的是谁?”
张嫣跳下车来,行了个揖礼,却没有答话。
小燕王姬即将变色的时候,格桑从后头赶上来,连忙道,“禀小燕王姬,这位孟先生是阿蒂阏氏托给左谷蠡王安置的汉人少年,不会说匈奴语呢。不是故意要怠慢小燕王姬的。”
小燕王姬这才松了口气,再打量了张嫣一眼,见他身材单薄,皮肤又黑,更是安心,笑眯眯的说了几句,转身便走了。
阿硕托忧心忡忡,对张嫣嘱咐道,“这位小燕王姬出身哈什部,是王女,自幼爱慕左谷蠡王,成年后果然便嫁了过来,如今在雄渠地位尊崇有宠,阿英,你要在雄渠站稳脚跟,可千万不能得罪这位王姬。”
“知道了。”张嫣应道,感念阿硕托这些日子的照顾,真心笑道,“谢谢你,阿硕托婆婆。”
这一晚,队伍最后一次在野外扎寨,张嫣吹灭烛火的时候,正听见帐外不远处,两个匈奴卫士高声的调笑,“小燕王姬进了谷蠡王的帐篷,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呢。”
“是啊。那帐中灯火还没有熄呢。”
“孟观——”
夜色中,张嫣轻轻道,“到了雄渠部的第二个晚上,咱们就走吧。”
隐蔽在帐篷阴影之中的孟观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从渡过黑水河之后,张嫣表现的太安然,这样的安然,不仅让匈奴人以为她已经熄灭了离开的心思,便连在暗中守护的他,一度也认为,他要完成他的一年之约,只需要这样静静的在帐篷中守护着她,直到明年正月,便可毫无负担的离开。
“回到雄渠的第二天黎明,是匈奴人防卫最松弛的时候。”夜色中,张嫣的声音轻而慎重,“我们便在那个时候走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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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挛鞮屈普勒:冒顿单于本名。挛鞮,史上历代匈奴单于姓氏。屈普勒,本书随意取的名字。
赛因山达:匈奴的城池留下名字的不多,大多数还是在本书的历史时期以后成名。在惠帝七年之前匈奴已有名号的城池,据我所知,只有一座头曼城。因此取了这个目前蒙古国的城市名。
握拳,明天真的一定会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