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咯咯的一声笑起来,“才不会。”也将手放在刘盈的手掌之上,依偎在刘盈怀中,一家人聚在一起,看起来十分温馨,
“这个孩子,一定是个乖巧的孩子。”
感受着手下细微的脉动,张嫣的面上充满了母爱的光辉。
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可是,她可以肯定。这个孩子会有一对疼爱他(她)的父亲和母亲,他的父亲会在他成长之前给予他坚实的庇护,教会他如何做人。而他的母亲。会教给他人世间的道理以及美好,让他能够健康快乐。
最重要的是,他的父母是相爱的。他会在椒房殿和睦的家庭环境中长大。
“——阿嫣。”
刘盈的声音有些迟疑。
“嗯?”张嫣仰起头,唇边尚带着没有来的及退下去的笑容。
“你真的不愿意收下弘儿么?”
“我刚刚想过,你所说的虽然有几分道理。但这不过是短期现象。人心总是赤诚的。只要待的久了,弘儿终究能感受到你的真心。”
从对自己和睦家庭的愉悦设想中抽离出来,张嫣一片错愕。
刘盈是不是将她想象的太好了?
他觉得,虽然刘弘短时间内会对自己有所误会,但那不重要。只要自己用真心感化,假以时日。终有一天,刘弘会知道自己待他的好。
这样的话让她听的先是极恼,然后觉得从心底泛上一片笑意。最后,最后变为一片惘然。
少年舅甥,四年夫妻,他们觉得足够了解彼此,却发现。在从前没有遇到过的新关系面前,还是会判断错对方的反映。
“舅舅。”张嫣静静的看着丈夫,叹了口气,“我给你说实话吧。”
“说起来,这些日子,我没有召见团子,团子也没有主动来椒房殿拜见过我。而你,出于对两边都有些尴尬,也避免干涉我们之间的事情。因此,回宫这几个月,我和他名为母子,竟是彼此不曾见面。当然,”
她嫣然自嘲,“他才六岁,不过是个孩子,我虽然不够成熟,却终究已经及笄适人,和团子放在一个层面赌气,终究是我错的更多些。前些日子,因为樊伉的事情,你对我如此信任,我十分感动,也决定以后认真对待团子,不再逃避。只是最近身子真的重了,才拖了下来。”
“可是,舅舅,”她抬起头,眼睛锐利起来,“也许在别人心里,他是皇长子,是曾经差点当了皇帝可惜命运玩弄的悲情皇子,是你亲封的淮阳王,可是,在我心中,他只有一个身份,就是你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我知道。”张嫣做了个不必再说的手势,打断了刘盈急急想要解释出口的话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当年的事情是一个意外;我也知道,他的出生甚至在我嫁给你之前;我知道,这些年,你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对于他的生母袁美人,你可能没有太多印象,如今也只剩下愧疚,并无别的感情。”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持已,”她静静的看着丈夫,漂亮的杏核眼中闪过琉璃般的色泽,
“我知道的这些,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他是你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而哪一个女人,会真的喜欢这样身份的孩子。
“阿嫣,你别激动。”
刘盈看着阿嫣因为情绪起伏而变的嫣红面颊,已经是担心的坐卧不宁。
阿嫣已经将近生产,任何一点刺激,都会对身体影响很大。此时情绪发生起伏,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
这么想,不觉已是生了悔,明知道阿嫣身子重,却觉得并不是个严重的话题,于是在这个时候和阿嫣提起。
“今儿的事就算了。团子的事,等你生产后,咱们再分说吧。”
张嫣靠在刘盈的胸膛中,平静下来,道,“不用。放心吧,我撑的住的。”
她唇边扯出一抹笑意,
——既然都说到这个地步,又怎么可能再停下来。
又平静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望着丈夫忧虑的面孔,轻轻问道,“舅舅,阿嫣让你失望了?”
“没有。”刘盈抱着妻子,恳道,“阿嫣,咱们不说了可好?”
“我喜欢一次性解决事情。”张嫣坚持道。“若这个时候,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答案,我反而会放不下的。”
刘盈只能深深叹息。
许久之后,方道,“阿嫣,你记得,小时候,我和你说过的话么?”
张嫣偏头略想了一会儿,知道了刘盈的意思,道,“是在新丰的时候么?”
刘盈点了点头。
“那已经是很远的事情了,”她面现一点怀念之色,“难为你还记得。”
那时候,她才刚刚到这个时空不久,正是心中彷徨不定的时候。家中遭难,阿母记挂着受挫的丈夫和新生的儿子,也没有多少心力关照她。唯有刘盈注意到她的不安,于是开导她,告诉她,人生在世,要先学会付出,才能够收获感情。
于是她的唇边便温柔的苦笑起来。
那一次刘盈对自己的开导对她有着很大的帮助。可以说,正是因为他点醒了自己的迷津,自己才能够那么快的融入到初汉这个陌生的家园之中。
可是,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适用的。
“持已,”她道,声音带着一点甜蜜和浅浅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