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让你转告阿监,有些事情不是想要当做没做过就真的没做过的。当日张皇后遇险,陛下查到了楼谓,就匆匆结束,没有往下查下去。若是让陛下和张皇后知道这其中还有阿监插了一手。只怕阿监的下场不会太好看啊!”
阁中沉默了一会儿,小黄门阴郁的笑声低低传来,“没有想到,我们师徒如今竟反而被你拿住把柄威胁。只是娘子可要想清楚了,这事若爆了出来,我们师徒固然没有好下场,美人娘子你难道就会很好么?”
袁萝用广袖捂面,咯咯笑起来,声音凄诡,“若我的团子没法子登上帝位。你说,我留着这条贱命又有什么用?”
“你”小黄门显然没有想到袁萝既然会这么说,又是泄气又是害怕。狠狠道,“……真是个疯子。”
“那你便当我是个疯子吧。”袁萝道,起身朝小黄门行了一个揖礼,“这一礼,便当是我向阿监行的。我自有办法让陛下同意将淮阳王召回来,剩下的,就要请阿监大力帮忙了。”
第二天一早,袁美人就发起高热。
含光阁的宫人乌兰匆匆赶到椒房殿禀报的时候,刘盈正起身要去前殿。张皇后因着身孕的缘故,近来起的都有些迟。此时还没有起身。楚傅姆听闻了动静,吩咐宫人道,“好生伺候着大家。莫要让这些琐事惊动了。”
小宫人应道,“诺。”
她自行出来,进了椒房殿一间偏殿,问道,“这是怎么了?”
“傅姆。”乌兰急急跪下,磕头求道。“请你让皇后娘娘救救我们娘子吧!娘子病的很重,要是再不快点,她就要死了。”
“……她倒是对自己够狠。”张嫣听了楚傅姆禀报清晨的事情,怔了半响,方吐了一口气,喟叹道。
“可笑那小宫人还想着要求到大家面前,”楚傅姆冷笑道,“结果大家在寝殿根本没听见,直接便去了前殿。”
张嫣摇了摇头,问道,“可让御医去了?”
“自然。”楚傅姆笑道,“奴婢是那么不省事的么?听了消息便让朱御医过去给袁美人看诊了。”
袁美人这一场病来势汹汹,朱御医诊治后开了方子,然而照着方子吃了六七天,病情不见好转,反而更加惊险。
“袁美人的病究竟如何?”张嫣问朱御医。
“微臣惭愧,”朱御医道,百思不得其解,
“袁美人的病本是郁发于内,外感风寒,内外交结而起。臣开的方子正正对症,按理来说,吃了这么些天的药,不该没有好转呀。……如今病长这幅模样,想来是心事积郁于内,无法发散,导致病情缠绵的吧。”
张嫣抿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下去吧。”
到了晚上,刘盈对张嫣道,“阿嫣,关于淮阳王的事,朕恐怕要对你食言了。”
从听说了袁美人重病的时候,张嫣就预料到这个结局。
袁萝对自己而言,是不自量力的敌手。对于刘盈而言,却是曾为他生育子嗣的女人,虽然没有爱意,却也心怀了一份愧疚,不愿意将之看的太坏。刘盈素来心善,袁萝也看准了他的心软,这才做下了这局,自伤病倒,也成功的让刘盈心软妥协。她不愿意因此而迁怒刘盈,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袁美人有个好歹,总不能让淮阳王不能为母送终。”
“阿嫣。”刘盈心下感念,唤她的名字。
张嫣笑道,“舅舅心中为我好,我是知道的。”
中元七年,淮阳王刘弘来朝,往宣室殿见过君父之后,进了椒房殿拜见张皇后。
张嫣瞧着殿中十二岁的刘弘,规规矩矩的穿着诸侯王服饰,对自己行了拜礼,笑道,“淮阳王免礼吧。你母妃正病着,我这儿就不多留你了。你还是早些去你母妃宫殿里看看,也许你母妃看见你回来,心情一振奋,病情好转的就快些了呢!”
刘弘恭恭敬敬的拜道,“多谢母后恩典。儿臣告退。”
因着张皇后怀孕的关系,这一年岁首免了外命妇朝贺之礼,只命信平侯府的人进宫探望皇后。
信平侯张敖恭敬参拜下去,“臣参见皇后娘娘。”目光看着张嫣已经四个月身孕的小腹,闪过一丝喜悦满足之意,
“阿翁,”张嫣忙起身拦道,“你是要折杀女儿么?”
“礼不可废。”张敖坚持道。又道,“娘娘腹中有小皇子,要时刻当心着。”
“……阿嫣,”张敖在殿中榻上坐下,瞧着面前已经出嫁多年的女儿道,“我知道,你对于当年的事,一直有所微词。觉得阿翁既对不起你阿娘,又对不起赵姬。可是阿嫣,有时候做人没有法子。就好像你再和陛下琴瑟相和。若不能生下一个皇子,最后难免伤感。”
“对了,”张敖笑道。
“你弟弟今年也有十八了,该娶媳妇了,我打算给他看几个功臣侯家的娘子,只是他自己似乎不是很感兴趣,你自幼和他感情很好。一会儿帮着问问,他到底喜欢哪一个些。”
张嫣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我会问偃儿的。”
“阿嫣,”张敖辞别出殿的时候,嘱咐道,“你要记住。无论如何,信平侯府和你弟弟都会站在你身后支持你的!”
张嫣站在椒房殿中,看着退出去的张敖。一缕冬日阳光照在他的发丝上,映出一线斑驳颜色,这么多年过去,当年俊秀无双的赵王,如今发鬓也显出了一些斑驳的花白色。
她忍不住唤道。“阿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