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很奇怪的事情。
这一场火起的并不算十分严重。张嫣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被宫中的黄门用水扑灭,只是整间屋子被烧的一片漆黑,藏冰也已经融化了
大半,这个夏季的用冰可能供应不上了。
“可有人伤亡?”张嫣问道。
“回皇后娘娘,”凌室丞恭声禀道,“火势并不大,发现的及时,并无人死亡,只有一个小黄门。因为救火的时候手忙脚乱,磕伤了胳
膊。”
“那就好。”张嫣微微安心,复又问道。“凌室禁止烟火,怎么好好的会起火了?”
“这……”凌室丞面色看起来有些苦,“奴婢也不知道。”
“连这个都不知道,朕要你们如何?”
张嫣回过头来,见刘盈着着晨时换上的玄色广袖深衣。大踏着步子过来。却是刘盈在前殿听闻了消息匆匆赶来,听到凌室丞的话,脸色
极其难看。
凌室丞惊骇不已,噗通一声伏跪在地上,求道,“奴婢之前忙着救火。没有来得及查证此事,罪该万死,还请陛下恕罪。”身子瑟瑟发
抖。
刘盈立在凌室的残垣之前,手负在身后,在广袖的遮掩下,用力青筋累累。从齿缝里迸出来几个字,“给朕仔细的查。”
夏夜的风在一日的炎热后。终于有了些清凉之意,吹拂在张嫣的青丝和刘盈的广袖之上。轻悠悠的,张嫣凝目看着十步开外的刘盈,这
些日子,他虽然每天都会回到椒房,却早晨走的极早,晚上回的极晚,算起来,她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跟他仔细说过话了。他极难看的面色之
下,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只一双凤眸十分的精神。
“你也别太劳累了,”她忍不住劝道,“凌室被烧了,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如今也已经被扑灭了,也没什么伤亡,不用太担心。”
刘盈愣了一会儿,低头瞧着妻子,欲言又止,最终之余下一双诉尽纠结的眸光,道,“阿嫣,你放心,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会护
你周全的。”
语毕,他转身打算回宣室殿。
张嫣瞧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唤道,“刘盈。”
刘盈的身影顿了顿,停下步伐,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回头。
清凉夜风吹在空旷的未央宫中,月光静静的照着地面上的两个影子,拉的那么长,孤孤单单。张嫣走上前几步,低声问道,“你说,如
果当初我没有嫁进未央宫,或者你没有追去云中,你的一生,会更幸福安心一些?”
刘盈的身子抖的一僵,回过头斥她道,“胡说八道,”
“你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啊?”急急说了这一句,他放缓了声音,沉沉的,像漫天的夜色,
“阿嫣,我这一生,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选的,没什么好后悔的。想要什么,要付出什么,心中一清二楚。你不要多想,乖乖的在椒
房殿中,好好看着桐子和好好,外头的事情,我都会处理好。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椒房,好好歇息!多吃一些东西,不要太瘦了。”
张嫣低着头静静听着,这时节,连听他骂自己胡思乱想,她都是开心的。
待到他离开很远后,她方抬起头来,面上早已经是冰凉泪水,透过朦胧泪眼瞧着他的背影,生平里从来很坚定的心思,忽然第一次开始
后悔起来。
这一段感情,开始的是她,主动的是她,若不是她的缘故,他一辈子都只会当她是个单纯的外甥女,不会动出男女感情来。也不会有这
么多年的负担,以及抉择痛苦。
这样的后悔,并非是因为她不再爱他了,而是因为她太过深爱。
因为深爱这个男人,所以根本不愿意他因为自己,而遭受任何一点点负担痛苦与挫折委屈。
这是在她自匈奴逃回来后,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遇到棘手的问题了,思来想去,都没有解决之道。
凌室灾第二日,大朝上出现了大量御史弹劾张皇后的奏章,言道未央宫凌室之灾为后宫失德之兆。如今天子后宫之中地位最尊,且独占
君恩的便是张皇后,这失德的自然也是张皇后。又有人将之前的天狗食日翻出来,言道此兆所应非丞相失职,亦应在后宫。张皇后为帝姐鲁
元公主之女,天子亲甥,不配为皇后,皇帝应当废后以消除天神之怒!
皇帝应变急速,很快就有朝臣站出来为张皇后辩护,说是张皇后自为后以来,贤良淑德,为国立下不小功劳,并无失德之事。更何况,
张皇后已经做了十多年皇后,如今更是连子女都生了两个,若是说天神不满应在张皇后天上,为何这十多年都不曾天狗食日,直到今年才天
狗食日?
朝堂之上尚在为此事而唇枪舌剑,却已经有人把此谣言放到民间。长安百姓尚未从天狗食日的恐惧之中彻底走出来,听闻此谣言,半信
半疑之中,一股废后以消天神之怒的民意却已经悄悄聚拢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却爆出一个惊天的消息来。
言道张皇后虽然为大汉皇后,却与匈奴大阏氏蒂蜜罗娜关系和睦,二人之间曾互通消息,十分密切。
ps:
“凌室灾”记录于《汉书》,不过史上发生的时间不是本年,而是张嫣初为后位的惠帝四年。《汉宫春色》序言中记载,“其记惠帝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