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中一片富丽温软,厚重的朱红团花地衣仿若云端,梁柱上垂下的绛色的帐幔因着不知从何处吹进的风而拂起微弱弧度,犹如水波褶皱,一片一片荡漾开来。张嫣赤足立于其中,瞧着刘盈,目光有一丝奇异,白玉螭首腰带系住细瘦的腰肢,头上倭堕髻插着的白玉簪簪首明珠在殿中灯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朱红陈留锦深衣精致合贴,其上凤凰金丝线绣简洁气韵生动,愈发衬的她的容颜明艳妩媚,笑道,“是不是我说什么,持已都会相信呢?”
刘盈怔了怔,瞧着眼前女子的美丽风姿,如受到蛊惑,出口的声音像饮了美酒一般的醇厚,“自然。”
“这样啊,”张嫣偏了偏螺首,嫣然笑道,“那我告诉你,我呀,是昨儿个晚上梦里梦到的。”
“梦到的?”刘盈愕然。
“是啊,”张嫣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我在椒房殿里十分担忧。昨儿个晚上,你回来的又迟,我一个人在殿中撑不住,便先睡下了,梦到了一个头发蓬松的女仙,戴着一支华胜,肩膀上停着一只青鸟,告诉我说,‘近来我遭小人犯祟,有两次祸事。一次乃水火之交,应于西南方向;另一次则当应在丝帛之上,将发生于丙子日子时东南方。’嘱我当谨慎防范。然后我便醒了!”
醒来后我就琢磨着:凌室正位于未央宫西南,且凌室是用于储冰的,冰属水,所谓水火之交,不正是遭了火灾么?已经是应验了的。第二次则指的是织室,而所谓天灾人祸,不言灾而言祸。便多半是人为了。待将事情想了个通透,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才召了戴中尉进宫,军将去织室旁守着,果不其然,便抓到了那个纵火的小黄门。”
事实的真相当然不是这样!
前世的时候,她为了查询赵国翁主张嫣的身世,曾经通读过记载这段时间历史的书籍,班固《汉书》上曾经有过这样一段记载:“秋七月乙亥,未央宫凌室灾;丙子。织室灾。”后世有一本野史写张后之事,将宫中两次火灾附会为张后失德之征兆,十分穿凿。让她在为那个冰清玉洁的女子抱不平的同时,也对此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她穿越来到这个大汉时空,过去了这么多年,嫁人生子。早已经将前世的一些事情渐渐淡忘,却在之前传来凌室火灾的时候猛然想起。虽然已经记不得具体年月,但依稀对凌室和织室相继发生火灾还有些依稀印象,而这两次火灾如此巧合,在长安天狗食日之后不久相继发生,矛头直指自己这个中宫皇后。看起来不像意外,倒很有些人为痕迹。她这才干脆赌了一把,命中尉戴安之带着北军在织室旁守候。果然撞上了来纵火织室的死耗子。
事情的真相太过飘渺,她没有打算告诉刘盈,但倒不妨碍她编些谎言哄骗刘盈。
这个时代的人既然笃信天道神鬼之说,她因为一场天狗食日而遭受了这般责难,便要用着相同的手段。让自己重新站起来。
最重要的是,
她看着面前的男子。
无论从前的事情如何模样。如今,她已经是这个男人的妻子,是繁阳长公主刘芷和二皇子刘颐的娘亲,她还希望同这个男人一同走下去,完满的过完这一辈子。
若这个男人真的因为之前的一场天狗食日而对他们之间的姻缘产生自责和怀疑,她便必须要想法子,将他心中的所有负面因素都砍断,给自己和他的爱情一个毫无负担的光明未来。
刘盈的眸中露出震惊色彩,“竟是西王母梦中示警么?”
“哎,”张嫣笑道,
“竟是西王母么?那位女仙说她居住于昆仑瑶池之上,我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还是持已你告诉我,我才知道竟是西王母呢!”
刘盈点了点头,道,“《山海经》有载‘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和你梦中所见女仙一致,且座前有青鸟相伴,则必是西王母无疑了!”他神情一扫疲惫,看上去十分喜悦,“阿嫣,你竟然能在梦中得西王母谕示,可见得是个有后福的,自当能遇难成祥,有惊无险了!
张嫣瞧着刘盈,抿嘴笑道,“陛下这么轻易就信了我说的话,就不怕我是胡乱说说骗你的么?”
刘盈道,“我信阿嫣绝对不会骗我。”
张嫣在他的目光下忽然哽咽,怕刘盈瞧出动静,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抬头,含泪笑道,
“那当然!我可是出生的时候鸣雌亭侯极贵’的赵国翁主,是灞桥上赤眉子相面和你有秦晋之缘的张嫣。”声音渐渐低缓下去,目光迷离,分外柔和,“是好好和桐子的阿娘,是你刘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妻子!”
刘盈听着她的呢喃话语,眸子越来越亮,一把抱住张嫣细瘦的腰肢,将这个女孩狠狠的揽在怀里,眉头亦渐渐舒展开来,重复道,“是啊,你极贵’,且与我有秦晋之缘的阿嫣!”
张嫣唇角微微翘起,将脸颊枕在刘盈的肩膀上,只觉得心底又苦又甜。这个男人好也好,歹也好,这一辈子,她总算是栽在他身上,一生喜乐系于他身,再也逃不得了!
“阿嫣,”刘盈抬起头来,想要唤她。
“嘘,别说话,”张嫣盯着他,呢喃道,左眸微微一眨,“我会害怕呢!”
她漂亮的杏核眸子像三月的春水一样,明媚的如同能够流淌出来,脸颊绯红如天边云彩,揽住他的肩膀,吻上他的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