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阏氏帐篷,朵娜顿时红了眼圈,“阿蒂阏氏,单于这般对你,实在是太狠心了!”
蒂蜜罗娜淡淡微笑,“好了,朵娜。”她微微扬起的弧度在阴影中顿了顿,目光沉静,“如今这个时候回王庭,对我而言,倒未必是一件坏事。”
将坠的红日挂在西山山头,艳丽的夕阳温柔的亲吻着延陵群山的曲线,雄渠部左骨都侯莫而施来到大阏氏帐中,朝着蒂蜜罗娜行礼,“阿蒂姑姑,如今汉匈对峙于阵前,大战一触即发,还请阿姑教我。”
蒂蜜罗娜看着面前的族侄,雄渠部雄踞匈奴东北巴尔干草原,族中人才辈出,莫而施是部中青年一代佼佼者,战功赫赫,在雄渠部中威名仅次于族长渠鸻。这一次冒顿与渠鸻达成协议之后,渠鸻为表示诚意,便遣了莫而施率领五万雄渠人马随同冒顿单于一同赴南征汉。
“这是雄渠的大事,”她语调轻轻,在帐中流淌,“问我你没有顾虑么?毕竟你是雄渠人,我却是王庭的大阏氏……”
莫而施抬起头,笑容中有着雄渠汉子特有的爽朗质朴,“阿姑说的什么话,你虽是大阏氏,也是咱们雄渠的阿蒂居次么!而且,”声音凝了凝,“来的时候大王也吩咐了,战局瞬息万变,令我不可逞勇,若有拿不定主意的,便前来求教阿蒂阿姑。”
一道暖流从心底缓缓流过,蒂蜜罗娜神情柔和下来,将手中的酥酪放在一旁,淡淡道,“莫而施,你虽是单于治下的子民,但更是雄渠的好汉子。巴尔干的水草将你养大,雄驼草原上的牛羊奶汁哺育了你强壮的体魄和坚韧的灵魂。与南边汉朝的这一战虽然盛大,但究其结果。胜了对雄渠没有什么好处,败了也不会有多大损失。若当真依着我的意思,便带着雄渠的人跟在大队人马后面,能别往前冲便别要往前冲,可记住了?”
莫而施恭敬垂首,“侄儿记住了!”
四月末,匈奴大军齐集代国延陵。单于冒顿下命,命左屠耆王稽粥领十二万骑军越延水。从西路攻幽州;右谷蠡王安支领十万大军,从东路攻并州。行军王帐中,冒顿将手落在悬着的汉匈羊皮地图中路,扬声道,
“本单于亲自领二十万大军坐镇中路,咱们一路打到函谷关下,活捉汉帝。”
帐中匈奴众裨将豪气大发,行礼道,“单于雄心,定然战无不克。”气势如山。
千里之外。卤城汉军大营篝火毕驳,正中大帐之中灯火通明,一张巨大的羊皮地图悬挂在帐幕之上,大将军周勃一身戎装,握着芦木长棍在地图上指示着汉匈两军对战形势。“那冒顿枭贼代地久攻不下,必将分兵。代王刘恒已殇,代地已经残破半壁,关中在吾等身后,若不能挡住匈奴铁骑,则大汉子民危矣。且陛下在东都亲自督战。吾等必须誓死作战,歼灭匈奴獠军。”
“颍阴侯灌婴,”
颍阴侯灌婴出列,拱手大声道,“末将在。”
周勃取出虎符,“本将命你为平西将军,统帅河东车骑三万、材官五万前往西路,与雁门守军一道守住,若雁门有失,便提头来见。”
“诺。”
“曲周侯郦商,”
“末将在。”
“本将命你为征东将军,统帅关中车骑两万、材官五万前往东路,与上谷守军一道守住幽州。不容有失。”
“诺。”
各部汉军虽誓死作战,但匈奴骑兵不愧有悍勇之名,又有冒顿单于亲自坐镇,声势无双,所到之处势如破竹,一路连连攻城克镇。大汉军营之中焦虑异常,舞阳侯樊伉冲入大将军帐,跪在周勃面前,求恳道,“大将军,属下愿率领军士请战。”
周勃按住腰间剑柄,淡淡道,“现在还没有时候。”
“究竟什么时候才算到时候呢?”樊伉不忿追问。
火炬在幕帐中烈烈燃烧,发出毕驳声响。大将军索性将眼睛闭起来,
待到匈奴前锋踏到治水,代国大半国土已经落入匈奴彀中之时,周勃陡然睁大了眼睛,吩咐道,
“传令晓喻三军,夜里三更燃灶做饭,所有军士在帐中原地待命。”
传令兵身子站的笔直,大声应“诺”,转身奔了出去。
西山落日将天际烧的鲜血一样红艳,火头营灶火通红燃烧,一袋袋酒肉米粮从军中运了过去,流水一样分出来的晚食十分丰盛,每个汉军居然还分到了一块大肉。待到军士们吃饱喝足,一身戎装的周勃提剑出来,扬声问道,
“将士们,这一顿可吃的好了?”
营中官兵轰然应是。
周勃大声晓谕众人,“匈奴人受我钱财,不思感恩,反倒践踏我大汉之土。匈奴铁骑攻下之处,百姓屠戮,十不存一,尔等乃我大汉子民,身负守土之责,陛下万乘之尊,亲自在东都督战,监管大军后勤调度,便是你们刚刚用的粮草,也是陛下亲自下命调拨过来的,尔等用完此顿之后,便当随我上场大杀匈奴獠敌。”
这些汉军近日来被周勃拘着,士气并未低落,眼看着前线匈奴铁骑耀武扬威,心里早已经憋了一把火,如今听得大将军大声激励,目光早已为激动的火焰染红,大声应道,“诺。”
周勃一挥披甲,喝道,“上马,起军。”
战马在夜色中嘶鸣,踏过青青草色,溅起一径的湿。匈奴人被汉军袭击到面前的时候,一刹那间反应不过来。匈奴铁骑威慑草原数十年,冒顿雄慑四方,从来都是主动攻打汉军,这是第一次被汉军攻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