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一别,我以为此生不会再度相见,”张嫣在风中微微一笑,转而回头,“没有想到,我们还有在这儿重逢的机会!”
蒂蜜罗娜深深凝望张嫣一眼,“是啊。”
不是以张嫣与罗蜜,不是以蒂蜜罗娜与孟英,褪去了前世的种种。以当下彼此真正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相会
张嫣微微一笑,回过头去,不远处,汉匈两国的侍女在百步开外,守护着自己和蒂蜜罗娜,面上带着茫然和担忧的神情。再更远的地方,大汉骑军和匈奴铁骑刀甲加身,面容凛冽,在代原的风中沉默成一座碉壁。
以及,高台之上与冒顿推盏言笑的刘盈。
历史的舞台宏伟壮观又宛如尘沙。他正在其上演出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她的目光投在他的身上。不愿远离。
“阿蒂,这一生,你后悔么?”
蒂蜜罗娜眸光微微一凝,扬起骄傲的脸庞。“我从不后悔。”
“我也不悔。”张嫣道,“纵然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是以失去从前的代价换来的。我曾经无数次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怀念从前,怀念声色丰富的前生,怀念相依为命的莞尔,和情同姐妹的闺蜜。可是,他以他的爱恋弥补了我所失去的一切。到如今,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说,我在这儿很幸福!”
张嫣在风中回过头。“阿蒂,我希望你也幸福!”
荼蘼和朵娜分别领着从人守在祁夷水畔,祁夷水畔今日的风大的出奇,将水边的美人唇边的话语吹的随风散去,听不清楚。但张皇后和蒂蜜罗娜阏氏风姿活色生香,美艳怡人,镌刻入每一个人的心底,成为生命中最深刻的一张画面。
“幸福?”蒂蜜罗娜美艳的容颜上浮起一丝惘然,她看了高台上起身,与冒顿一起下来的汉家帝王一眼,“阿嫣,那个男人,他对你很好吧?”
张嫣的神色染上了一丝羞赧,点了点头,神色郑重,“很好。”
“那就好!”蒂蜜罗娜浅浅微笑。
代原的风吹的马背上的冒顿和刘盈神情一片肃然,冒顿在马背上执着马鞭,指着刀兵凛然的匈奴铁骑笑道,“汉帝,你看这些都是我匈奴大好儿郎。他们每个都是在马背上长大,可以在草原上驰骋三天三夜不闭眼睛。我对他们充满信心,只要他们还在,无论是什么样的坚城,最终都会在匈奴铁骑的马蹄下倒下。”
刘盈勒着飞云的马缰,微微一笑,“匈奴儿郎虽都是好汉子,我大汉儿郎也不差。我大汉有千万好男儿,他们虽不会主动侵略旁人,但是若有人想要用刀枪踏上他们的土地,掠夺他们的粮食亲人,他们便定将奋起反抗,将敌人驱逐出去。”
冒顿默然良久,方道,“受教了。今日我与汉帝一见如故,可称得上是相见恨晚。然而再晚也当离别,如今也该当离别了,还望汉帝善加珍重!”
“多谢单于!”
“阿嫣,”蒂蜜罗娜望着天边的流云,忽然问道,“你还记得那一年深夜,我们一起上天台去看流星雨,那一夜说过的话么?”
“当然记得。”张嫣道,那一夜,万家霓虹,满天的流星雨美的如同一场梦幻,罗蜜大笑着如同一朵微醺的芍药,“我要嫁给一个掌握世界的英雄。”
张嫣然坐在一旁,瞅着好友微笑,心中却道,“可我不要英雄。我只想要……一个将我放在心里去的男人。”
盟约已定,接下来的不过是两国臣工的收尾,刘盈自乘着飞云转去接张嫣,行到张嫣身边,目光扫到一旁的蒂蜜罗娜,为草原难得一见的美艳所惊诧,这位匈奴的大阏氏果然不负久传盛名,美艳如同草原红日,灼灼的耀人的眼。
然而这惊诧却如蜻蜓点水,水过无痕,重新回到张嫣的身上,怜惜问道,“阿嫣,可还好么?”
张嫣微微仰头,看着丈夫,忽的答非所问,“这草原上风太大了。”
“是太大了。”刘盈道,“咱们也该回去了!”
这代原上的风这么大,吹的人的衣襟直贴肌肤。蒂蜜罗娜立在一旁,看着不远处盈盈一处的大汉帝王夫妻。刘盈来接自己的妻子,阿嫣抬起头来,迎着策马向着自己奔驰而来的夫君,面色一下子生动起来,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光辉。
她不知怎么的,心中忽然觉得一阵空茫。
她曾经立下那样伟大的志向,希望匈奴能够威慑天下,希望这个民族能够长久的传承下来,如今,她的种种愿望似乎都实现了,但午夜梦回的时候,自己真的就不希望有一双温暖的怀抱抱着自己么?
蒂蜜罗娜捂着自己的脸,不敢再想下去,跌跌撞撞的奔开。
原野的风似乎永无止息,“咱们该回长安了。”刘盈执着张嫣的手笑道,“桐子和好好在未央宫怕是想父皇和母后了!”
“嗯,”张嫣唇角微微撅起,偷偷觑着刘盈,“持已……你说,匈奴的这位大阏氏是不是一个难得的大美人儿?”
刘盈失笑,
张嫣嗔着他,“怎么,你不准备答我的话么?”
“是又如何?”刘盈道,“她是冒顿的阏氏,自是冒顿的事情。再说了,——阿嫣在我的心中才是最美的,蒂蜜罗娜在朕心中,不及你。”
纵然知道刘盈这不过是哄自己开怀的话,这一刹那,张嫣也是极为愉悦,眼角眉梢带着嫣然的笑意。
刘盈和张嫣策马并肩而回。
“阿嫣,我少年时意气深重,楚国公主和亲的时候,曾经立言要将楚国公主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