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呢?”张嫣抬头问道,“有没有让人去前面通知舅舅。”
青衣小宫侍红着眼圈抬起头来。“早就叫人去叫了,可是——”他单薄的身子愤怒的瑟瑟发抖,“太子参乘说殿下正在与陛下商讨国是,不能打扰。”
“胡说八道。”张嫣气急起身,“我去找舅舅。”
刚步出耳殿,忽听得对面陈瑚所在之东次殿中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回过头来,看着东宫威严的殿尖,她抓着荼蘼的手,将指尖捏的发白,“去看看。太子妇那边怎么了?”
宫侍回来的时候,面色骇的发白。
“怎么了?”张嫣问。
宫侍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
“到底怎么了?”张嫣勃然变色,斥道。“你再磨唧,信不信我掌你的嘴?”
宫侍不敢再瞒,惨淡道,“奴婢不敢——太子妇刚产下了一个男婴,已经是成形了。脸色却是乌紫的。没有——没有呼吸。”
张嫣愣了一会儿。忽然哇的一声,抱着柱子就想呕吐,偏偏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口腔中含着些腐败的气息。
“娘子。”荼蘼垂泪扶她道,“咱们,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张嫣惨笑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那时候,她站的远远的,看见众人簇拥之中。陈瑚就那么倒下去,她从来没看过一个人原来能流这么多血。
抿了抿眼泪,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勉强道,“无论如何。还是请舅舅回来一趟。”
“胡闹。”一个声音威严道,从宫门走进来。带着一群黑压压的宫人,“这儿哪是你该在的地方?”为首之人玄色的衣袖拉住了她,沉声吩咐道,“佟禾,你去前殿找太子,若有人敢拦,当众发作了他;张泽,你将太子妇出事时,身边的所有宫侍全部押起来,问清楚了太子妇到底怎么出事的——苏摩,”那声音微微一沉,叹道,“进去瞧瞧,太子妇如今状况究竟如何了?”
张嫣松了口气,缓缓靠在身后的人身上。
吕皇后终于赶到了。
苏摩红着眼睛从内殿出来,摇了摇头。
其时阳光在东宫檐角之上闪耀一丝金线,照在走出大殿面色灰败的苏摩脸上,一刹那间有些模糊。
张嫣只觉眼前一黑,就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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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她听见少女清亮的嗓音,“阿嫣还没醒么?”
“没有。”荼蘼轻轻回道。
“莫不是吓坏了吧。”那声音向床边行来,“也是,”她叹道,“好好的一个人,转眼就没了。谁见了能不难过的?”她伸手欲探张嫣的额。
张嫣蓦的睁开眼睛。
“哟,”吕伊左手挽袖,右手覆在她额上一寸的地方,倏然顿住,微笑喜道,“阿嫣,你终于醒了啊。”
她点了点头,坐起身来。
天色果然已经微黑了。房中点上了数盏豆灯,只是都罩上白布。
目光逡巡自己所在的地方,依旧是一张桧木漆床,上设精致床屏,悬珠四阿顶帐如烟如雾罩着,上绣四合云纹。无一不瞧着眼熟——竟是上次陈瑚安置自己的偏殿。
张嫣一时间掩面哽咽。
还记得上次陈瑚来探自己,彼时还是她最舒心的时候。夫君平安得胜,自己又有孕在身,整个人轻快飞扬,鬓角眉梢都扬着笑意。怎料得不过半年,来看自己的却换成了吕伊。而昔日那个容颜鲜亮的女子,却再不见了踪迹。
世事翻覆,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弹指,譬如陈瑚。一刹那前她还是风光鲜亮夫贤子足的太子妇,一刹那后便挣扎在生死一线之上,连自己都输个精光。
张嫣抬头,轻轻问道,“太子可见了太子妇一面?”
吕伊面上便见了痛惜之意,“不曾。”她轻轻摇头道,“那时候太子妇刚刚闭了目,太子在她榻前站了大半个时辰,又瞧了那个死去的孩子,面色苍白,一句话都没有说。”
张嫣簌簌泪下。
吕伊轻叹了一声,取了帕子为她拭泪,“阿嫣,你还是莫太伤心了。想想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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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一章,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写好了,今天下午却在电脑上修改了好几遍,总是觉得不尽美。
其实,关于陈瑚这个娃儿,我对不起她啊。
汉朝的时候,贵族子弟多半早婚。以当时的二子夺嫡情况来看,吕后自然不会放过以自己儿子的婚姻拉拢一个助力的机会。从不知名的野史找到的记载,太子刘盈在继位前,的确是有娶过一个功臣的女儿做妻子。
哪个功臣,没有提到。不过我虽然为了这篇史记汉书,但是急切间提起汉朝功臣,我所能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么几个,再加上陈平是有名的美男子,他的女儿一定不会难看,所以就有了现在的陈瑚。
陈瑚出场的时候,书友中就有人跟我说,她已经开始掰着手指数这娃的死期了。
我:-~-
这个女子,史上记载是在刘盈登基后死去的。因为当时汉朝没有追封皇后的说法,因此,就默默无闻了。
有一种说法,是老皇帝死后,新皇帝登基,因为守丧的缘故,在丧期内不立皇后(不是指新娶,而是已经娶过的妻子)。但我总是怀疑,远的不说,光以我家阿娇而言,她可也是直接从太子妃到皇后的。没说非要过个三年。
但是,汉文帝死的时候好像简化过丧制。也说不定。
反正,我是倾向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