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魔息失去邪魔的控制,终于开始溃散,拨云见天日,泽州大地之上开始出现久违的天光。

大片大片浅绯色的花瓣从天际落下,宛若下着一场红色的雪——这些花瓣一片接着一片地落向九州大地,无声无息地冲散弥漫的魔息,磅礴的生机驱散病气,平和的灵气消除心魔,受伤的人在慢慢痊愈,魔化的生灵也一点点恢复过来。

“这可真是神迹了。”破了相的百商终于有空闲包扎伤口了,他大半张脸都被谢衣用绷带缠住了,只露出一只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看飞花如落雪,被魔息肆虐之后的大地一点一点恢复生机,忍不住发出了如此感慨,“用不了多久,九州大地就能恢复如初……倒是省心了!”

性子惫懒的仙音一脉首席想到不用满世界去收拾烂摊子,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但其他人显然不像他这般没心没肺,并不十分高兴——这一场劫难虽然过去了,但那些死于大战之中的弟子,却终究是再也回不来了。

百商却道:“这世间原本就是有生亦有死的,今日有诸多的死,明日亦会有诸多的生,何必挂怀执着。”

他语气随意,仿佛不是在说生死之事,而只是随意说了一句“今天雨下的真大,不过明天会出太阳”一样,非但师门长辈侧目,连远处的天工神都回头瞥了一眼,道:“你师父都没你想得开,在仙音门下可算是屈才了,这样大彻大悟,理当拜在天问门下。”

百商哈哈笑了两声,胆大包天地回了一句:“小心我师父听到这话,回头找你算账!”

开物啧了一声,果真没再开口——他虽不惧夷则,但账这种东西算起来太麻烦,徒惹的神心累!

他望着漫天漫地飞舞飘落的神树之花,良久忽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玘沅现在如何了……”

湮尘神将并肩站在他身侧,闻言顿了顿,道:“大抵……是伤心的吧。”

哪怕是贵为天后,也终究不是全知全能的,人间大劫,凶险万分,她顾了花陌顾了清歌,却万万也没有想到,最后道殒魂消的,会是安安静静留在天界的青曦。

这一场花雨,只怕还要落上一段时间。

湮尘神将仰头望了一会儿,待魔息消散隐见天光,便抬手抱拳,向天工神告辞了。开物略吃惊,道:“不等小歌儿了?”

谢玉书顿了顿,道:“还是不见的好。”

开物道:“你倒是聪明的很!”

湮尘神将果真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带来的星河自然也是要带走的——万千星光直上天际,即便是天光之下也依旧熠熠生辉。而星河之下,白帝剑静静地立在那里,它身上的白色灵光仿佛也被一并带走了,那些细碎的白芒像极了星光,夹杂在一起极难分辨。

云离仰头望着倒挂而上的千万星光,神色空茫。

——他仿佛又变成了很多年前,那个骤然迷途的孩子了。

清歌走到他身侧,与他并肩,也抬头望,道:“她必然是了无遗憾的。”

执念一散,这一次她走得毫无牵挂。

云离终于不再仰望,而是抬手将白帝拔了起来,轻轻摩挲剑身——残魂已经不在,剑身上却仿佛还残留着熟悉的气息。他隔了一会儿,才抬头笑道:“我知道。”

说话间,湮尘神将已经将星河本源收走,剩下的星河水化作晶莹剔透的星雨纷纷扬扬地重新从天际飘落了下来——阴云破开,天光隐见,红的花,白的雨,竟是说不出的旖旎美好。

云离收了剑,又伸手拉过清歌,去摸她的脸——清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也没有躲,只眼珠子随着他的手转动,很快就感觉到他的手停留在她额间,轻轻抚摸。

随着他的动作,她的额间渐渐浮现出一道剑形的印记。

乍一看像是斩魔剑的形状,一半神光湛湛,一半却魔气萦绕。

明明是大好的机会,她能够借助神树的力量重新成神,可她却偏偏在中途选择了放弃,而后硬生生阻断了神力的流转,自绝了成神之路,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不上不下不伦不类的模样——一半是神印,一半是魔纹,连云离看得都有些无语。

他叹了口气,看上去有些心疼,又颇有些无奈:“怎么就搞成了这样呢……”

清歌看不到自己额间是个什么样子,便问:“你嫌弃?”

云离忍不住笑了出来,道:“我怎么敢!”

清歌也笑,却道:“你是半人半魔,而我现在是半神半魔,我们都是半魔,合在一起才算是完整的一个了。”

云离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这样的话,却胜过千言万语诸多情话。

云离用唇代替指尖,温热的气息落在她额间,伴着宛如叹息般的低语:“所以,我们是天生的一对。”

星芒花雨纷纷扬扬,落满了衣角眉梢。

开物原本是放心不下,结果却远远瞥见了此景,于是啧了一声,知道犯不着他这把老骨头操闲心了,于是掸了掸衣袖,掏出许久不用的一叶孤舟,就毫不恋栈地扬长而去了。

只酆都在西面,他却径自往东面而去了。

所以最后云离拉着清歌的手过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酆都这位城主。

羽化子这回被心魔折腾得不轻,看上去还是恹恹的不复往日的精神,看到云离过来啐了一声:“不孝徒弟有了媳妇就忘了师父,终于舍得回来了啊!”

云离是来还剑的,否则还真不想走这一趟!

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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