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韵回到家,关上房门,心中惶恐不安,不知道刚才那番话,镇子上的人信不信,不管如何,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他又将所有的事情回想了一遍,愈发觉得自己人小力弱,明知道出了邪事,却没有解决的办法,暗恨自己无能,神思恍惚之下,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近些日子委实太过劳累,再加上惊骇过度,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竟是连饿都感觉不到,恍恍惚惚的他仿佛又来到了东山坡,远处就是赵玲的墓地,土坟已经起了,正是白日里的样子,天色很暗,四周还笼罩着雾气,隐约的他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坟前嘤嘤哭泣。
哭声很细小,像是压抑着情绪,会是谁?难道是赵成心中难受又来哭丧?楚韵努力想要看清楚那个人影到底是谁,奈何眼前却总有一层薄薄的雾气,他情不自禁的向前走去,想要劝慰一下赵成,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活人的日子还得过下去。
一步步前行,终于离的近了,这下看的清楚,坟头上坐着的不是赵成,而是那个鬼娃娃,只不过鬼娃娃跟他初见到时,又不一样,竟是长大了不少,看上去得有七八个月的模样了,仍旧是丑陋无比,仍旧是头白身黑,跟个阴阳人也似,一双眼睛红得似血。
楚韵惊呆住,不敢再向前走,四下看了看,白茫茫一片天地,竟是找不到回去的路,正在他惊讶之际,就见恍惚的有一个鬼影路过。鬼娃娃像是被吸引住,双眼发出血红光芒,哇哇!一声怪叫,猛然朝那鬼影扑了过去,楚韵看得清楚,那是一个老人的鬼身,他还认得。是镇子上一个已经死了三年的老孤寡。
楚韵不是道士,不明白老孤寡为何死了三年还没去投胎,惊疑间,鬼娃娃双眼红光定住那老孤寡,就见老孤寡满脸苦色。朝着鬼娃娃不停作揖,似乎就是在求他放了自己,鬼娃娃恍若未见,上前一把抓住老孤寡的脑袋,使劲一扭,扭下来。塞进嘴里咔吧咔吧吃了起来,也没见血,也没见肉。老孤寡悲哀的被撕裂成一团团的黑气进了鬼娃娃肚子。
楚韵骇然,就要离开,鬼娃娃猛然转头朝他看了过来,血红的双眼霎时蔓延开来。如同无边无际的血海,将他紧紧包裹住,楚韵动弹不得,眼见着鬼娃娃哇哇怪叫着蹦跳到他身边,张开一双嫩嫩的小手就要扭他的脑袋。
楚韵闭上眼睛等死,就在他感觉鬼娃娃那一双冰冷的怪手就要触摸到他脑袋的时候,胸口忽地闪过一丝热流。接着他就听到哇哇几声愤怒的怪叫,然后他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将他猛然向后一拽,他霍然而起,头上冷汗直流,那里是在什么东山坡上,不过就是一场太过真实的噩梦。
他低头瞧了瞧胸口,父亲留下来的玉观音在漆黑的夜色中似乎有光辉闪动,他不知道是不是胸前的观音救了他一次,就觉得胸口憋闷的难受,这个怪梦太过真实,也不敢再睡去,眼见着到了深夜,想着去将院子里嗮的草药收回来。
推来门一阵清凉夜风拂过,楚韵精神不少,镇子里人家都睡得早,他出了门,早就是家家关门,户户灭灯了,刚收拾完了草药,隐约的就听到哇哇……尖细的叫声,声音像是鬼娃娃的叫声,又像是野猫子的叫声,此处四面环山,野猫也多,往日里也是听习惯了的,楚韵仔细听了听,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跟野猫子一样,也没在意回到屋里。
奇怪的是这声音如丝如缕,若有若无的总是钻到耳朵中,折腾的楚韵根本就睡不着,翻来覆去了半天,楚韵干脆爬起来看医书,正看到素问篇的时候,听见外面有叫骂的声音,接着有人家亮起灯来。
这种情形,不是年节的,镇子上绝不会发生,楚韵起了好奇的心思,打开门去看,就见邻居老王大爷精神矍铄,站在小路上,正在大声叫骂曹操:“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腾,与左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父嵩,乞口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操赘阉遗丑,本无懿德,票狡锋协,好乱乐祸……”老王大爷声音朗朗,阴阳顿挫,仪态庄重,当真有几分名士风度。
老王大爷五十来岁,儿女齐全,却也就是个种地的老头,从未读过书,更不识字,但从他口中说出的这段话,却是千古绝骂,乃是当年陈琳骂曹操的檄文,楚韵自小跟他爹读书识字,知道这典故,心中就是纳闷到了极点,不知道老王大爷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骂的什么曹操,曹聪都死了几百年了,骂他何益?
忍不住就开了口:“老王大爷,你老大晚上的不睡觉,站在街上胡乱骂人,就不怕老王大娘着恼?”
老王大爷听他说话,扭过头来,一脸严肃,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沉声道:“那个是你老王大爷?我乃广陵陈琳,黄口小儿,莫要认错了人。”说完衣袖一挥,颇有几分文人雅士的风骚劲,竟是大步走了。
楚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老王大爷犯了什么痰气,摇摇头刚要回屋,就见老王大娘腰板挺直,面带红光,昂首阔步走了出来,老王大娘岁数也不小了,开春那会犯了风湿的老毛病,还是楚韵抓药治好的她,从那以后腿脚就有些不利索,现在再看,却那里有半点不利索的模样,简直就是步行如风,那精神头跟楚韵比也不差什么。
楚韵这叫一个纳闷,搞不清楚这老两口子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折腾个什么?还没等她开口,老王大娘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