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凰洲,春。
天幕昏暗,乌云弥漫。
明明是晌午,但黑压压的云层争先恐后的拥挤在一起,连绵不绝,蔓延范围极大,似乎要将所有的阳光都遮盖。
阴冷覆盖大地,萧瑟洒满人间,万物复苏的季节,却没有生机昂然之意,这一切形成压抑之感,笼罩在一座古老的城池上。
这座城,已经存在了悠久的岁月,若去翻阅古籍,会发现此城能追溯到紫青上国时期。
当然这个紫青上国,并非那埋葬在历史的神秘之国,而是南凰洲的紫青上国。
传说,南凰洲的紫青国,就是当初那神秘的紫青上国后人的延续。
但似乎这个国度,受到了诅咒,紫青二字,不容世间。
所以南凰洲的紫青国也没有延续太久,就众叛亲离,被麾下的八大贵族篡位。
于是,就有了紫土。
此刻,这座经历了众多岁月,依旧保留当年建筑风格的城池中,行人不多,在这等阶森严的紫土里,太多的人,价值可能不如牲口。
这是世界的规则,很难改变,而就算是被强行改动,也还是会形成类似之事。
毕竟文明的另一面,是剥削与压迫。
许青默默的走在紫土的街头,走过一处处古老的建筑,看着这座城,看着这城里的人,风从前方吹来,将其发丝轻轻飘摇。
城中,有他的故人。
城土里,有他的恩师。
故人,许青神念扫过,知晓他们安好,也就足够了。
而恩师……许青看向身边一处卖花的店铺,在公墓旁开的铺子,大都是卖一些祭奠亡者之物,店家是个中年,注意到许青后,他连忙露出讨好之笑。
许青整齐的衣衫,俊朗的容颜,使得小人物的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大人物,在他的猜测里,对方应该是八大家族中某个权贵之子。
这样的人物,他不敢得罪丝毫。
许青目光扫过,买了一束白玉兰,走向公墓,走到了柏大师的墓前。
望着墓碑,望着那里摆放的鲜花,许青目光柔和,将手里的花放下,跪拜下来。
“老师,安好。”
许青轻声喃喃,闭上了眼。
苍穹的云雾流淌,露出了一道缝隙,使被遮盖的阳光洒落,照耀在了这处公墓。
这束光,如曙光,代表了美好,落在公墓,让这里似乎成为了末日中的净土,也将春的气息,送了过来。
而这唯一落下的光束,也很快引起了紫土不少人的注意。
随着一道道神念的扫来,紫色的修士纷纷诧异,他们没有在公墓发现任何异常。
柏大师的墓前,已经空无一人。
唯有那束玉兰花,无声无息的盛开着,而它的花语,代表的也正是春的到来。
许青已然离去。
相近的时间,但不一样的天空,也不同的季节。
紫土的春,对于南凰洲东部来说,是冬季的开端。
寒冷的风,如刀子一样吹过大地,卷起半空的雪花,将冰寒无情的宣泄。
荒野里,可见一些一动不动的黑影,那是不得不迁徙之人,被冻死的尸骸。
时代,没有改变,也不会因为许青如今成为了大域之主而有太多的变化,因为……苍穹上的残面,永恒存在。
许青默默的走过,来到了当初的拾荒者营地,这里依旧如故,但故人基本上已经死绝,被后来者重新占据,继续围绕禁区采摘七叶草而生。
脏乱,冷漠,血腥,还是这里的主旋律。
甚至羽毛帐篷,也一样存在。
许青的目光,在天空扫过拾荒者营地,最终走入前方的禁区。
而在他踏入禁区的瞬间,整个禁区突然轰鸣起来,环绕在禁区上的雾气,瞬间浓郁,不断翻腾,更有一道道红色的闪电,在云雾内穿梭。
所有的树木,都在颤抖,所有禁区内的凶兽,都在哆嗦。
这剧烈的变化,也引起了外界拾荒者营地的注意,纷纷骇然中,一声声来自禁区深处的嘶吼,带着威胁,传出禁区。
这声音……就好像是一头面对天敌,不断后退的凶兽,在遇到了巨大的危险前,发出的最无力的咆哮。
更有琴音尖锐急促回旋,似想要阻止许青的走来,但却没有任何意义。
许青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的脚步很沉,每迈出一步,禁区都会震颤轰鸣,很快所有禁区内的凶兽,都选择了匍匐。
只剩下琴音,依旧在挣扎。
而许青听的烦了,冷冷的看了一眼禁区深处。
“聒噪。”
他话语一出,脚下的影子立刻扩散开来,贪婪之意以及吞口水的声音,超越了琴音,覆盖所有。
金刚宗老祖也是瞬间飞出,漂浮在半空,尖端冲着禁区,一副只要许青一声令下,它就直接去穿透一千个窟窿的样子。
琴音,戛然而止。
花草在许青面前分离,树木自行拔起根须,飞快的让开位置,很快一条笔直之路,在许青的面前铺成。
路的尽头,是一棵颤抖的大树,以及其面前一座孤坟。
许青平静的走去,直至走到了孤坟前,靠着大树,坐了下来。
他的手中出现一个酒葫,喝下一口,倒下一口。
没有话语,也不需要什么言辞,坐在这里的一刻,许青的心很安宁,依稀间好似雷队出现在面前,正陪着他一起喝酒,一起遥望天幕。
直至远处的天空,夕阳余晖。
许青的声音带着一些沙哑,轻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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