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门红夷大炮,全部部署在了营地稍后一点的位置,以追求隐蔽和更高的视野、更好的射角。过去的三天内,让士兵们挖土堆筑了夯土炮台,把大炮堆高。
另外,为了更好的保护大炮,也为了让大炮可以发挥远程独头弹和近战霰弹切换的战术,这三天里,左子雄又在营内挖了第二道壕沟和夯土墙、位置就沿着大炮炮台正面。
如此一来,当大炮需要发射霰弹时,火枪兵和长枪兵就可以退到大炮底下,不用担心被霰弹误伤。
红夷大炮原本是没有炮车的,因为这个时代12磅以上的炮都是舰炮,在盖伦炮舰上不需要考虑火炮的移动问题。
但沈树人是见过架退炮的,他当然不会走这种弯路,所以当初从郑成功手上拿来这些炮时,他就随手画了个草图,再跟木匠们讨论了一下,做了一个炮车,也不费多少事。
只是两轮的炮车如今还比较难搞,还不稳定,起步阶段沈树人就先听了木匠们的建议,搞成四轮的。
但前轮和后lún_dà小并不一样,搁炮身的车板也就有一定的倾斜角度,再配合炮台上土坡的曲面,便于控制炮击俯仰射角——这种设计其实也有点超前,因为这个时代明军炮手对红夷大炮的使用,九成以上都是直射,几乎没人去曲射,更没有人会计算弹道抛物线。
此时此刻,已经严阵以待得饥渴难耐的左子雄,忽然看到二贺大动干戈,早已用望远镜严密监视,侦查清楚了敌情,然后喊来部将一起群策群力。
左子雄自己对大炮不是很了解,张名振却是跟海寇作战多年、在沿海地区见惯了大炮的,扫视敌军阵地后,他立刻就分析出情况,报告给长官:
“禀左游击,这流贼应该是用了佛郎机和千斤佛郎机——我在宁绍卫打海寇多年,见惯了各种佛郎机,普通佛郎机射程三四百步,千斤佛郎机可达五六百步,也就是接近一里半。
现在看流贼部署的阵地距离,应该恰好就是这两种了。不如让我们的红夷大炮先反击吧!我们可以及远,还部署在阵后高土台上,我们可以打到敌军敌军打不到我们!
如果流贼挨打之后,非要用佛郎机反制,那就得进一步再推前至少两百步,到时候就进入我们火铳和弓弩的射程了!”
左子雄点点头,心里也愈发镇定了,沉稳吩咐道:“知道敌人打不到我们的炮就好,既如此,再给他们一点时间部署,等他们有更多士卒列好阵准备冲锋,我们再开炮,让他们进退两难!现在就暴露,还不直接吓跑了!”
张名振眉头一皱:“可要是敌人孤注一掷、真冲进来了呢?佛郎机虽然肯定打不过红夷大炮,可只要有开上三五轮炮的机会,就能把我们外侧的夯土木栅轰烂好多缺口了,到时候贼军就可以从缺口里直接冲进来。”
左子雄冷厉地狞笑了一下:“忘了我军在炮台下方又临时挖了一条沟、堆了一道矮土墙么,虽然来不及部署第二道木栅栏,这点矮墙配合火器营,也足够把冲进缺口的贼兵射杀!
我军士卒原先也没挨过炮击,如果相持久了,难免也会士气低落,既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做好第一道带木墙的工事被敌军突破的心理准备!”
张名振等人一听确实有道理,没有再劝,全部去执行了。
明军原本看到流贼都有大炮,高涨了三天的士气难免有所低落,都怕左游击让他们寸步不退、在木墙后面万一被大炮点名抽到就白白送死了。
现在听左游击下令、让所有长枪队预先退到第二道土墙附近,火器营也只是在第一道墙的夯土部分后面蹲伏、身体也露出到土堆的高度以上、别站在木板后面,每一队只留两个哨兵起身瞭望。
将士们顿时又恢复了些信心,恐惧也被驱赶。大家都知道佛郎机也不可能直接轰穿地面上一丈多的土堆再打中人,不是陷进去就是跳弹,所以只要别躲木桩子后面,就基本上安全了。
很快,前沿的流贼越聚越多,开火准备也做好了,便在此时,左子雄放下望远镜,大手一挥,示意张名振开炮。
六门红夷大炮,有四门12磅炮都瞄准了流贼那两处千斤佛郎机的阵地,还有两门瞄准了远处的流贼将领旗阵。
一阵密集的巨响,六枚12磅实心铁球在同等重量的火药爆燃气压下飞射而出,划过一阵凄厉的音爆尖啸。
“轰!喀嚓!”六七百步之外木屑飞溅,二贺为了保护大炮而部署的厚木防盾,反而弄巧成拙。
这个时代的炮弹都是实心弹,靠直接命中或弹跳贯穿杀人,隔了一里多地也不可能打得准,只能往人堆密集的地方随机蒙。
射向千斤佛郎机阵地的四炮,一炮都没直接命中千斤佛郎机,却有两枚打在了木盾上,一时木屑飞溅,形成了无数弹片,反而扎死扎伤了多名炮手,还有后排一些倒霉的普通流贼步兵,被反弹的跳弹蒙到,直接成了肉泥,死状颇为可怖。
而那两炮飞向流贼将领旗阵的炮弹,毫无疑问也不可能蒙中将领,一炮直接打高了飞得老远白白浪费,另一发好歹蒙中了贺锦的亲卫骑兵人群、击毙一人一马后反弹起来,碾出一条血路。
“唏律律——”贺锦的战马都被这巨响震得嘶鸣,旁边质量差一些的普通军官马匹,就更是有人立而起,把背上的人甩下来的。
贺锦呆滞半晌,良久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官军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