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不想给对方思考的机会,于是紧接着追问:“那为何蔺将军不愿意放我军离去?比如,要是八大王打算趁这几天官军弹药不足、不敢追击的时机突围。
蔺将军完全可以坐视我军从贵军的营地旁边经过,只鼓噪不出击,那样不就不会两败俱伤了么?”
刘三刀心中微微一惊,也不得不承认李定国反应快,但幸好他来之前,沉抚台给他排练过一个很万金油的答桉。
他连忙不假思索地说:“我义父如今名义上毕竟是朝廷将领,私自纵贼岂不是获罪之举?若是没有本钱另立山头,将来如何自保?
义父此番让我来,其实还有一条计划,可以和贵军商量——别人或许不知道八大王在常德、长沙、衡州劫掠了多少金银珠宝,但咱都是一路人,我义父早就算过了,
八大王进入湘地后,扩军犒军所用,估计也就是花销了一个荣王府的财富罢了,剩下吉王府桂王府的财富,以及长沙屠城劫掠所得,怕是大半都被留下了吧?
毕竟流民不值钱,到处都有得拉,还难以带着转战,银子却易于携带得多。还不如到了哪儿要用到流民了,再临时散财募兵也来得及。
我义父若是真因为不愿与八大王交战,得罪了官府,那也总得想条退路不是?我义父当初在安庐掠夺的民财,如今都被沉狗官麾下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榨得差不多了。再想起事,也缺乏扩军买粮造军械的钱财。
所以我来之前,义父就说了,八大王如果真想趁着这几天,从他的防区突围,逼着他不与你们死战,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拿出吉王府桂王府三成的钱财,他立刻放你们过去,甚至可以掩护你们。
他拿了这笔巨款,也不用担心被沉树人问罪了,咱这一军,立刻开拔往南,去两广交界的五岭重新占山为王,靠着这笔巨款重新扩军数倍也没问题。到时候两广武备松弛,还不是任由我等来去?这大明,除了沉树人之外,其余地方督抚都不足惧,到了两广他也没法追了。
如果八大王还能再康慨一点,直接给一半桂王府吉王府的钱财,那我义父就算直接阵前倒戈、帮你们一起杀沉树人都行。”
刘三刀代表蔺养成把这番条件开出来,张献忠一方顿时又多信了好几成。
尤其是人家一上来已经先曝了沉家军一个短、说沉树人最近弹药短缺,这一点再和后面的结合起来听,可信度简直成倍提升。
李定国闻言后,和白文选相视一眼,最后还是白文选出面追问:“三成也不是不能商量,其实我军花销也很大,三成其实只剩……”
刘三刀却打断了他们:“长沙屠城,所得怕不是有千余万两吧?而桂王身为当今天子亲叔,家产至少也有五百万两以上。三成咱至少要五百万两,五成的话要八百万两。少于这个数就不仗义了。”
这个数字也是沉树人提前教他的,一看就是老流贼的胃口了。
李定国白文选微微一惊,因为张献忠屠城和杀尽几座王府,所得还真有这么多。
可蔺养成算什么东西?五百万两买条路,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不过这事儿不是李定国可以做决策的,于是他表示留刘三刀奉茶,先下去歇息吃点宵夜,他要去请示义父。
不一会儿,刘三刀大吃大喝完了,李定国也请示完张献忠,和颜悦色过来摊牌:“蔺将军高义,虽然出价高了点,也不是不能谈。
这样吧,家父说了,三百万两,后日阵前交割,贵军便要悄悄放我军离去,而且至少要拖延半夜不被沉树人知道,免得官军其他各部立刻来追击我们。
至于今晚,你们也才来了这么几个人,价值几百万两的财物,你们也拿不动多少。就先给你们三千两黄金,外加两麻袋东珠、宝玉、宝石,总共也能值两万多两黄金吧。就当先抵三十万两白银、总价的一成,作为定金。你们拿好了,就尽快回去复命吧。”
说罢,李定国就拿出刚刚奉命准备好的财物,价值三十万两白银的顶级珠宝和黄金,一共重四百多斤,让刘三刀等五骑驮在马背上带走(一斤十六两,所以三千两黄金才两百斤左右)
黄金密度大,一袋一千五百两的黄金,也才一个实心篮球大小,很容易带走。
刘三刀等人带着定金走了之后,白文选才觐见张献忠,问其真实打算。
张献忠想都没想:“蔺养成也配!孤想突围,前几天就能突围,当时城西还没有官军营地呢!何至于晚了几天就白白多掏几百万两银子!
孤不突围,不过是觉得手下七八万大军,真要是突围最多才两三万人能跟上,剩下的要是被围,也白白便宜了沉树人!所以想打到两败俱伤、严重削弱沉树人后,再撤!
这些新附军,留着也没耐力跑到黔中道入川,还不如就在这衡州城下消耗完!既然沉树人缺弹药,明日集中兵力出城,勐攻城北来路的官军营地!给蔺养成三十万两小钱,不过是麻痹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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