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嗣昌遗表送出之后,倒也一时苟延残喘未死。只是那健康状况,已经是肉眼可见地每日衰弱。
沉树人既然来了一趟襄阳,也不可能跟杨嗣昌稍微聊几句、敲定方略,就直接回武昌。毕竟襄阳这边如今也算是他这个巡抚的防区。
他麾下的参将杨晋爵带着五营军队,一直在这儿驻守,扼住沉树人辖区西侧的北大门,沉树人在襄阳的控制力自然是不容置疑的,反而杨嗣昌算是兵败后撤、客居在此。
沉树人当然要花点精力,每日巡防战区,了解战备,顺便提防一下“李自成万一在河南取得战果后,会不会仗着已经拿下了叶县等地的桐柏山险隘,突入南阳盆地、继续南攻襄阳”。
因为沉树人知道,按照《明史》的说法,历史上李自成和左良玉的朱仙镇大战之后,李自成还真就南下攻打南阳、襄阳,一路撵着左良玉逃,直到逃到武昌,还站不稳脚跟,最后竟一直顺着长江逃到九江才停下。
如今左良玉还是败了,李自成也不是完全没有“放弃难攻的开封,改打因为刚刚兵败而空虚的襄阳”的可能性。
不过沉树人在观察了几天当地战备情况,并且派出斥候持续远远打探后,他也意识到出现这种情况的风险,要比历史同期低不少。
在如今这一系列蝴蝶效应之下,除非李自成在河南遭遇了别的败绩,站不稳脚跟,否则不至于分出偏师非要南下襄阳。
因为左良玉毕竟还堵在从桐柏山口通往襄阳的道路上,李自成既然发现左良玉已经是“敌不动、我不动”,就不太可能再故意招惹左良玉、给自己多树敌。
李自成占领叶县等地,只是为了上一个保险,确保左良玉不能打他,是防守性的,把两军交界地区的山川险隘握在己方手中,仅此而已。
如果李自成后续真想南下,并且在不逼到左良玉的情况下、单独对付沉树人,那他也完全可以选择换一条路,
比如先从开封府往东南方沿着鸿沟、汝水进攻,拿下刘国能的信阳府,然后走信阳道穿越桐柏山,进入随、黄一带,攻打沉树人的腹心领地。
穿越桐柏山的诸垭口当中,叶县的方城道,和汝南的信阳道,交通环境、行军难易,差距并不大。
相比于少招惹一家还有六万兵力的左良玉的收益,这点地理上的小困难,李自成肯定是愿意去克服的。
所以,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沉树人就知道了,他要立于不败之地、确保自己未来进攻之前先能自守,关键还是刘国能那一侧。
只要守住信阳府,沉树人的核心领地就不会被李自成威胁。
左良玉虽然已经不再听命朝廷,却也起到了一个堵路的作用,至少在李自成选择未来可能的进攻路线时,卡掉了李自成其中一条走位的可能性,也算是发挥余热了。
既然得出了这个结论,沉树人下一步要做的,也就很明朗了:
他需要把杨晋爵的一部分兵力,以及他从南边长沙、衡州战场带回来的那点兵力,尽量往汉水对岸的随州府先集结,然后由随州府进一步通过信阳道、进入信阳府前线。
另外,沉树人留在九江的,隶属于郑成功麾下的部队,乃至留在安庐等地、黄得功手下的兵马,也都要尽量往信阳靠拢。
无论后续的战斗,是沉树人主攻,还是李自成主攻,主战场都会在信阳府和开封府之间。
不是沉树人从信阳攻开封,就是李自成从开封攻信阳。
而沉树人需要亲临前线操持军务,后方武昌大本营的内政、军备、后勤,也只好继续交给方以智帮他照看一阵子了。
他滞留襄阳这几天,就让手下的信使回去带个话,让方以智帮他按计划调度,尽快把湖广腹地的战争潜力全部动员起来。
他此前跟张献忠交战那两三个月里,大冶铁矿、炼铁厂新的产出,军工作坊新打造的武器盔甲,该往前线送的也尽快往前线送,
或者一些需要严格训练才能形成战力的武器,也可以就地装备部队、磨合训练完后再去往前线,也好减少一点后勤压力。
毕竟火器部队的训练,会伴随着大量的消耗。假设只是为了练枪法、战术,把一万发子弹在武昌本地打完,那就只要消耗这些材料本身。要是在信阳打完,那就还要多消耗一份把这些子弹发运到前线的运力。
具体的轻重缓急、节奏拿捏,就全靠方以智帮他运筹规划了。
方以智对于同年好友兼上司新压下来的任务,当然不好拒绝,但他也有些难处。
原本方以智以为,等沉树人回师之后,最多再让他帮着操持七八天最多十来天内政后勤,就能放他清闲一阵,然后方以智就能暂时辞官、去京城奔走帮父亲方孔炤伸冤。
这种事情,在后人看来很匪夷所思,但在封建时代是很正常的。当时人死了爹妈都得辞官回家丁忧三年呢,就算父亲只是获罪下狱,儿子如果知道父亲有冤情、有隐情,也该抛下一切其他事情,先把亲爹的冤情申诉清楚。
而且原本历史上的方以智,在方孔炤获罪之后,就是真的辞官专门伸冤,最后申诉成功了,他自己才回去重新做官。他的仕途也丝毫没受这个暂时辞官的影响,回去之后反而还比原先升迁得更高了,可见明朝人治理国家也是很注重孝道的,会把这种事情传为美谈。
只不过历史上方以智入仕之后,就一直做的京官,没在地方上任职,所以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