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其实也不用怎么深入刺探,只要注意观察搜集、加以情报分析,都是可以看出来的。
“原来不仅是上下级和同年之谊,还有试图联姻的交情……这就不奇怪了,沉树人如此愿意为方家出力。方家的势力跟着涨,不就等于是间接让沉树人自己的势力上涨了么……”
这并不是崇祯愿意看到的。他希望的是赏罚分明,让沉树人领情,继续卖力,但不能让南方铁板一块。
但是,或许是最近消息比较多,崇祯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后,跳出方家沉家的局限,又通盘审视一番后,崇祯忽然就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一箭双凋的计谋。
他欣喜地暗忖:“既然沉树人可能存了跟方家联姻的念头,从而帮方家就是帮他,赏方家也等于赏他,那就先给方孔炤官复巡抚放去四川、等沉树人领情后,再给他和潞王叔家的堂妹赐婚不就是了!
先赐沉树人国姓、升爵、复方孔炤职务,把升赏的事情尘埃落定,就此打住。然后再赐婚潞王府郡主!两波分开处置,甚至中间可以隔十天半个月,甚至再隔久一点也无所谓,一码归一码!”
等方孔炤上任,再防止方家和沉树人联姻,不就能更好地制衡地方了么。
崇祯都被自己的妙计感动到了。
他心情大好,休息了一会儿,传了午膳,吃过饭后,立刻如约召见了周延儒和陈新甲,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二位爱卿,尚膳监的饭食还吃得惯吧?”
周延儒陈新甲当然是连忙谢恩:“陛下赐宴,臣等倍感殊荣。”
崇祯:“朕已经想过了,四川巡抚的事儿,就是方孔炤了。沉树人的国姓、爵位,也如同前约。朕金口玉言,岂能失信?不过,潞王府的请求,与此事无关,可以暂缓,就这样吧。”
周延儒也是人精,崇祯虽然没说原委,但他立刻就逆推揣测出来了,连忙领命。
……
当天傍晚,六部散衙之后,周延儒本该回府,但他吩咐轿夫,抬他去沉家留在京城的宅院,他要亲自见一见方孔炤。
方孔炤和方子翎,这三个月在京城,住的就是沉家留下的院子,反正沉家有钱,所有顶级大城市都有房产,还都挺豪华,放在那儿空着也是空着。
周延儒显然也是嗅到了京城的局面越来越艰难,也想给自己多结善缘,多拉拢地方强力督抚。以至于他一个首辅,还亲自上门给方孔炤一个巡抚报喜。
首辅出行,自然是有气势的,周延儒的轿子还没到门口,方家父女就早得到了下人通报,连忙到大门口迎候。
周延儒施施然下了轿子,也不跟方孔炤摆架子,非常亲和地拉了方孔炤的手臂,一起并肩入内:“方贤弟,愚兄这是给你带来喜讯了。”
方孔炤一脸恭敬:“有劳周阁老斡旋了,不知是……”
周延儒笑而不语,等一起走进了垂花门、过了前两进院子,左右无外人耳目,他才好整以暇地说道:
“四川又闹张献忠了,陛下不日将下旨,解除邵捷春的职务,由贤弟官复原级,调任四川巡抚。贤弟蒙冤赋闲数月,总算熬出头了。”
方孔炤一愣,连忙感谢:“多谢陛下圣恩,阁老明鉴斡旋。下官到任后,定当殚精竭虑,不负阁老举荐。”
方子翎在一旁,也是给周延儒行了大礼,谢过周伯父大恩。
但周延儒却是轻轻用袖子一拂,摆出一副不关他事、他也很无奈的样子,卖好道:
“不过,值此国难之秋,陛下也是担心偏远之地安稳的——方贤弟,你实话告诉愚兄,你们原本是不是动过与沉家联姻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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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孔炤听了此问,倒还不是很紧张。而方子翎听了,却是心中一揪,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方孔炤看了一眼女儿,才低声承认:“确实与沉家有过磋商……但并未过明路。”
周延儒:“那还是先收了这个心思吧。地方督抚结交,值此战乱之际,可是大忌。愚兄劝你一句,最近别提这事儿,上任之后也暂时别提,静观其变,以免到时候覆水难收,反而伤了双方颜面。”
方孔炤一惊:“这是何解?”
周延儒:“沉树人在陈县大捷时,恰巧顺便带兵解围了商丘,救了潞王府等诸王上下,陛下过一阵子,可能会顺势而为,给沉树人和潞王府的小郡主赐婚。
你们要借沉树人的力重定四川,但事成之后依然不能走得太近——实话说了吧,你的巡抚之位,和令嫒的婚事,只能选一个。这也是为了君臣互信,天下安定,贤弟可要以大局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