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条河道中,东侧从南往北航行的河道,选取的等水位点,是太湖一侧水位高、最终注入长江的点水位低,注入长江更偏下游的位置。如此则运河水天然会有一个从南往北流、从太湖里往长江里流的速度,漕船都不用怎么撑篙划桨,顺着水流趟就行了。
而从北往南航行的河道,选取的注入长江的点,在更上游,那个点的长江水位是比太湖水位高的,北来的漕船,顺着往南流的水,也就是从长江流向太湖的水,直接趟也能趟进太湖。
这样的南高北低加南低北高双河道设计,确保了每一条运河航道,都有一个水位比中间河段高的势能源,只要掘开中间的河堤,立刻就能放水淹没低洼地带。
南往北的河道,掘开后太湖水就会淹进来。北往南的河道,掘开后长江水就会淹进来。
所以此前阎应元根本不用多少施工量,在清军刚刚渡江的最初几天内,就搞定了这事儿,非常神速,让清军想轻骑狂飙偷袭逾越都来不及。
甚至当时还有几队清军骑兵斥候,因为赶上了明军决堤放水,在往惠山、无锡渗透时,直接被来了个“水淹七军”,只可惜规模太小,被淹的只是几小队斥候。
而阎应元这么做的成本,无非是无锡县和江阴县大约几十万亩的良田受到影响。但相比于放纵清军渗透往无锡、苏州等富庶之地,导致江南糜烂的后果来说,这点代价是完全值得的。
首先水位也不深,百姓也被提前疏散了,并没有淹死人,当地人都被阎应元转移进江阴县城和无锡县城助战死守。
至于农田,如今刚好是冬天,庄稼已经收割完了,要是能在明年春耕之前灭了多铎,然后重修河堤慢慢排水,明年这些田还能种。最多只是种不了那些需水少的高价经济作物了,只能种水稻,就当提前充分灌既过了。
考虑到如今天下灾荒频频,全部改种水稻也不是坏事,少赚点钱,多解决点吃饭问题,岂不美哉。
……
多铎和张存仁等人,经过半夜的梳理,总算是定下了后续转战江阴的方略。
虽然还没交手,原先也挺看不起阎应元这等无名之辈,但随着军议结束,一向狂妄的多铎,也难得冷静下来,甚至生出了一丝危险的预感。
这个阎应元,不管打仗能力怎么样,至少战前的封堵准备工作就很充分!一个兵没用,就把清军的三条可能进攻方向,就封堵掉了两条!
黄公山打不了,惠山也打不了,唯一能打的只是分割围攻江阴县城这一个点!还杜绝了清军绕路迂回渗透的可能性!
多铎完全可以想见,既然阎应元能逼着清军只能打县城,那县城的防御肯定是很严密的,不然没人会逼着敌人只能打一个他没把握守的要害。
他不知道阎应元具体会怎么准备,但肯定有充分的准备。
这是一场“守敌之所必攻”的布局。
怀着这一丝隐约的不安,第二天凌晨,清军主力还是陆续开拔,从金山寺前线撤退,往丹阳县和武进县收缩。
清军倒也不怕明军在野战中追击,因为但凡明军肯追击,多铎一定会开心得不得了:憋了大半个月没野战打,明军终于肯从乌龟壳工事里钻出来了!那还不赶紧反杀!
因为清军转移的第一时间比较隐蔽,而且是分批转移的,明军也没有立刻发现端倪。
只是当天白天,郑成功忽然发现金山寺战场上清军的攻势放缓了很多,而且后来发展到只偶尔开炮放箭,并不实打实派人冲锋填绞肉机。
经过一天的确认后,次日明军才知道多铎的主力是真的转移了,留在镇江方向的只是一些殿后部队。
这个消息当然是立刻传回南京,也传回前线的句容县,送到了朱树人那儿。
驻防在句容县这个前进基地的,是明军骑兵名将曹变蛟,曹变蛟立刻请示朱树人,请求追击后撤的清军。
“部堂!多铎肯定是后继乏力了,想要东窜江阴,让末将带兵衔尾追杀吧!趁着清军转移,必然混乱脱节!”
朱树人已经挂了兵部尚书衔,所以部将们也不再称呼他总督大人,而是改口喊部堂。
朱树人闻言,立刻抬手制止了曹变蛟的求战心切:“曹将军不必急躁,多铎虽然受挫,野战的军力还是够的,我们现在追上去,正中多铎下怀。
我也估算过多铎的补给了,这次在金山寺拉锯超过十日,弹药损耗必然极为巨大,不亚于南京城之战。估计至少已经用掉了军中七成的火器储备。
若是再来这么一场,在江阴城下依然受挫、困兽犹斗突围不得,怕是他的炮兵就彻底报废了,没有弹药就是一堆铁疙瘩,
清军不重视火枪只重视大炮,那点火枪也会变成烧火棍。箭失倒是未必会射光,但也前景堪忧。我们就等他在江阴城下最后碰得头破血流、耗材耗尽,最终一举全歼多铎!”
曹变蛟有些不甘心,忧虑地说:“部堂所见,固然是持重。但末将担心的是,江阴县未必能守住多少时日,
若是我们不立刻逼上去,江阴又很快失守,无锡、苏州等富饶之地,必然被清军屠戮洗劫!
这江阴县不比金山寺,金山寺虽残破,没有城墙,只有山势硬寨,但毕竟有临江码头,我军可以源源不断拼消耗。江阴纵然比金山寺坚固,援军却是墙,能扛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