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树人当然不想浪费这张底牌,也就只能随机应变,暂时押后攻心喊话的节奏。等着把相持搏杀的阶段扛过去,一旦发现敌军阵脚有所松动、人心有所动摇,再推波助澜推一把。
鞑子就是鞑子,野战都不跟汉人似的喜欢先数落一通大义名分,不给你时间嘴炮就直接冲了。
顾炎武看朱树人按下了底牌,却是急得不行,眼看中军开始拼刺刀肉搏,他再次提出应该让后军齐声喊话动摇清军。
“国姓爷,不能这么消耗啊,要尽快迫退鞑子才是,我军精锐哪能跟鞑子肉搏对耗人命呢,您训练火枪队的时候,可是下了大本钱的。”
朱树人面沉如水:“再等等,还没临近崩溃的转折点,有些攻心的策略,说多了敌人就疲了,还会当你是谎言,得找个契机,配合着形势用出来。
不要怕人命消耗,既然大决战了,就要有思想准备,有这个觉悟。之前我们训练火枪队成本高,不过是因为种子少,要摸索一种新兵种的操典、适应新武器的用法。
一旦走上正轨,火枪队训练几个月就能有素了,清军那种搏战凶顽的死士、满八旗的铁骑,却要至少数年的严酷训练和实战厮杀。鞑子要跟我们打消耗战,本来就注定了鞑子要先完蛋!
他们全族也不过二十几万适合当兵的,算上老弱病残一共四十万男人。我们汉人虽经历了二十多年的战乱厮杀内耗,却至少还有数千万人!四十万男人跟数千万人消耗换命,它换得起么!
再顶住一会儿,很快就会看到转机了,经过这场血战洗礼,活下来的每个新式步枪手,就都能以老带新,参与训练步枪新军了!”
朱树人面容坚毅地又督战观望了一小会儿,脑子里却是飞速运转,琢磨着还有什么自己可以做的,就在他脑中稍有明悟的时候,一个启发的契机也喂到了他嘴边。
原来,是南线跟李成栋相持的江守德和蔺养成,派来了求援斥候,请求朱树人拨给中军的轻型马拉红夷大炮,以便他们在横塘河西岸紧急部署、轰击对岸的李成栋部,把李成栋逼退一段距离,以便腾出登陆场供南线明军过河追击。
朱树人是知兵的,只是略一思索,立刻就意识到了其中原理。确实,李成栋如果退得离河不够远,江守德徒涉绝对是会被列阵不齐就反冲半渡而击的。
用上火炮,把敌人逼离岸边一里地以上,这时再过小河追击,就有足够的反应时间缓冲了。
而且,今日这个战场,清军在南线本来就投入不多,随着中军厮杀越来越惨烈,多铎也渐渐把预备队力量都往中军投入了,可见清军也觉得,南线只求无过就行,不觉得有危险。
朱树人心念一闪,立刻同意了江守德的请求,还额外吩咐了几句。并且,他还给出了超过江守德要求的新装备。
同时,他也随机应变,把顾炎武战前培训的那些骂阵手,那些散布清军扬州失守、刘良左战死噩耗的士兵,都拉去南线,让他们配合江守德的追击。
中军的惨烈对耗,便在这么持续着,此后小半个时辰,一直杀声震天。好几处清军渐渐撑持不住,也开始退却,随后遭到明军背刺的排枪收割,伤亡愈重。
而南线战场,随着快速机动的马拉炮车部署到横塘河沿的一线泥泞地带,并直接简易展开部署、开始炮击,对面的李成栋部也开始慌乱起来。
原本他们觉得退到离开河岸百步,防止敌军追击登陆就可以了,应该不会被敌人的远程火力再杀伤到。
毕竟这个时代还没人经历过野战运动战被重炮轰的。能打一里地以上的重炮,哪能野战机动部署、还能跟着战线的推进往前部署抵近射击啊。
朱树人在人类历史上首次使用前沿跟进部署的骑兵炮战术,比普鲁士的腓特烈大帝还早了足足一百二十年,这突然性,自然是有够足。
虽说拉过去那几门类似6磅骑兵炮级别的红夷大炮,以及更少数实验性阶段的、使用开花弹的机动轻型臼炮(就类似于迫击炮,此前张煌言守南阳城抗击阿济格时,就已经用过几门重型开花弹臼炮了,这次是轻量化机动版的。)
这几门炮对李成栋部的直接杀伤人数并不算多,但随着隆隆的炮响,被这种从没见过的战法单方面屠杀,在人堆里犁出一道道血沟,还是让这些新降汉奸军很快出现了混乱退却。
江守德瞅准机会,立刻发动了徒涉追击,让南线明军的长枪阵率先涉浅水过横塘河。
蔺养成率领的肉搏步兵很快站稳了脚跟,李成栋一度还想挣扎反冲锋,对他的部下嘶吼:
“冲上去!趁着明军列阵不齐半渡而击!定能取胜!江守德没让他的火枪队先上岸,是让长枪阵打的头阵!南蛮子的火枪队被他们自己的长枪队挡了射界,趁这机会冲就不会被火枪攒射了!”
那些新降汉奸军步兵,还真有不少胆子肥的,觉得将军说的有道理,便最后尝试了一波。
火枪不如弓弩可以曲射,弹丸相比箭失太过轻飘,杀伤主要是靠飞射速度提供的,只要速度降下来,火枪弹就毫无杀伤力。而箭失就算被空气阻力拖慢了速度,好歹本身一支箭也有一两重以上,靠自重还能保持相当一部分动能。
后世初中生都知道,动能与质量成正比,跟速度的平方倍成正比。箭失主要靠质量提供动能,枪弹主要靠速度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