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堪虽然因为后方被袭扰、友军全部选择了回淮安救援,而被搞得疲惫不堪,战意颓丧,只等多尔衮的允许退兵旨意送到,就要正式退走。
但他基本的军事素养还是有的,哪怕再颓丧,大营夜里还得安排巡夜、警戒,并不至于弱智到连这种基本操作都省略。
所以,明军的突然偷袭,虽说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却也没夸张到“摸进营门、拔开鹿角拒马”才被发现的程度,
最多只是离开大营还有最后一两里地,就被清军巡夜的夜不收撞到了,随后双方就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清军巡逻骑兵人少,被曹变蛟分派的大队明军骑兵一冲,立刻就死伤惨重。而且黎明前的微光中,交战距离普遍很近,双方也难以提前很久冲刺加速,几乎是低速肉搏对射的状态。
这种没法冲起来的战况,让明军的转轮手枪非常好用,可以贴身到五步以内再开火,清军骑兵都来不及转向提速、骑枪冲刺,几乎被单方面屠杀了。
击溃清军巡逻骑兵后,明军主力顺势直扑中军大营,大规模的惨烈搏战也瞬间拉开。
如果是正常野外交战,夜不收在营地外两里才发现敌袭,那都算是失职了,回去绝对是要被军法从事的。
而这次清军进行的是攻城战,攻城营地的扎营位置距离城墙本来也就三五里地,得就近保护攻城的火炮阵地,所以一伸腿就到。夜不收也只能从营地外撒出去两三里远,再远的话有可能被城头的红夷大炮轰到,
一切的一切,都造就了明军偷袭的客观便利。
……
尼堪是在睡梦中,被营外巡逻骑兵遭截杀时的呼号惨叫所惊醒的,两三里地的距离,留给人的反应时间并不多,也就几分钟而已。
对于冬末早春、天气依然寒冷的时节而言,要从温暖的被窝里彻底清醒过来,再披挂上阵,需要的时间也远比炎热的夏天多得多。
尼堪连铁甲内衬的棉袄都没来得及穿,只能是硬生生直接让侍卫帮他罩上铁札棉甲,虽说棉甲也有棉布和压实的棉片层,皮肤不会直接接触金属,保暖效果终究是比袄子差得多,冻得尼堪本能地一哆嗦。
尼堪尚且如此,普通的清军士兵自然是更加苦不堪言,他们可没有人伺候着甲,也未必都能穿上棉布内衬和压叠棉片完好的甲胃,
那些破损部位的冰凉皮革、铁片直接贴着里衣,感觉可绝不好受。
而就算披好了甲,大多数士兵也来不及找到自己的队伍、阵列整齐应敌,只能是随便找一段营墙,直接就地转入抵御。
趁着这点空档,明军先锋已经大批杀到了营前,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搏战。
说到这儿,不得不稍微提一句今日对战两军的实力差距——
如前所述,去年多铎带兵南下时,是带了十四万清军,其中十一万被他白给掉了,所以江北剩下的,原本也就三万多正牌清军(包括满蒙汉旗,并不都是满兵)
再加上新补充的两淮汉人降军,以及阿济格刚增援来的满达海部、紧急南下的山东清军,这两部分少的一万多,多的两万多,七七八八全算一块儿,淮南如今有七八万清军野战部队,以及部分守城壮丁。
当然这七八万人也不都是在扬州前线,还要分出一些盯防其他方向,此前在淮安还被张名振偷袭击溃了数千二线部队,所以满达海他们走之前,扬州江北大营一共是五六万人。
满达海、尚善、李成栋的先撤,带走了至少三分之二的人,此刻尼堪身边的,也就是一万五千人到两万人之间,朱树人没法估得太具体。
既然知道了敌人的规模,朱树人还要来偷袭,那当然是有万全的把握和信心。他向来不喜欢跟那些网文主角似地玩以少胜多的惊险把戏,何况现在有条件以多欺少干嘛不欺?
此前哪怕是打防守战,他投入的总兵力,基本上都能确保比清军多,整个淮南东段防线,明军总兵力已经超过了八万人,无非是分兵驻守在多座城池内,后方还有长江水师随时调度填补增援。
今日之战,朱树人一口气投入了六万明军!这还是考虑到了扬州战场的兵力展开极限,人再多的话部队都铺不开了,否则他还想再加点儿保险。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去年打多铎的时候,他就有二比一的人数优势,还有天时地利。今天,他要至少三比一的人数优势!还要占偷袭的便宜!
有便宜不占是鲨臂!是对将士们的生命不负责任!打仗不需要耍帅赢得漂亮,只要赢就行!
……
有了三倍的人数优势,装备也不差,还偷袭了,交战第一阶段的进展自然是非常顺利。
厮杀从卯时初刻开始,仅仅持续了一刻多钟,到了卯时正刚过不久,清军的外层营地就彻底全崩了。
明军推得太快,一上来就占住了外层营墙,弓弩手和火枪手都得以爬上打着尖桩的夯土寨墙,依托密密麻麻的尖桩木栅作为掩体,朝着寨墙内的帐篷一阵阵乱射。
清军作为防守一方,却因为部署慢了,没占住地利,弓弩手来不及上墙,就被明军弓弩火枪手从外侧抢占了制高点,对射自然是无比吃亏。
期间清军组织了好几次反冲锋,或是试图夺回营门,或是试图堵口、重新上墙,但都被明军杀了回来,死伤极为惨烈。
尼堪左支右拙抵抗了许久后,终于不得不下定一个决心,在混乱中声嘶力竭地传令:“让